,然後以一個正確角度豎起來,你就能把球擊到對面那邊桌上,和自己對打。我打得不錯,但是和自己做對手太枯燥乏味了。
在一連沒接到三個球后,我終於能夠把球打過去了,我腦子裡的乒乓細胞也活躍起來了。我們打得有條不紊。“你怎麼打這麼好?”我一邊彎腰撿球一邊問。
“哦,我父親教的。我們以前經常一起打。”
“你也不賴。”當我們成功相持不下達一分鐘後,海丁說。
“那是因為我擅長把東西從我眼前推走。”
我們一聲不吭,又打了幾分鐘,全神貫注地打著。
他舉起球,問:“你想發球嗎?”
“不,你發。”
他把球抽過來,我又抽回去——我很擅長這個。如果沒其他事,我想沒準我走時還練了一手好乒乓,沒準還能和某個中國人一決高下。
“我真的會想你的。”他突然對我說。
三天後,我將離開這裡。看上去真有點不可思議,我彷彿覺得自己已經在這裡待了很多年了。想像一下,我現在還學了門“手藝”。我沒準還可以靠它吃飯,就像上週雷給我的那張紙的手藝。
那張紙上列了二十張形態各異的臉,用簡單的黑線畫出不同的表情。每張臉下都有標題說明:高興、難過、嫉妒、生氣、迷惑和恐懼……“如果你想知道你在某個特定時刻的感受,你就拿出這張圖,找到那張與你情緒吻合的臉。”所以實際上這是本酒鬼—正常人詞典。我發現我已經每天把這張紙揣在我牛仔褲的前兜裡了,每次有需要時都看一下。每次吃午飯時站在集合線外,我都好會開啟這張圖,找到我當時的表情。我找到那張臉,是厭惡。
“你知道我害怕什麼嗎?”我說,“我害怕我已經被制度化了,害怕我下半輩子要和這班噁心的酒鬼糾纏不清了。就像我怎麼也脫離不了的大家庭,恐怕再也不能適應外面的世界了。”
海丁沒接到球。“該死,”他叫道,“我瞭解你的意思,我就從來不想離開這兒。”
“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我說。這裡至少很安全,我想時間一長,我就能習慣這裡的魚餅三明治和油布地板;外面的人不會再搭理我了,我會孤苦無依,我想最後我還是會回到這裡的。
“不,你做好準備了。”他說。
“何以見得?你有什麼根據?”
“因為我第一次見你,我就不相信你真的是個酒鬼。我想你可能只是有時喝得有點多而已。”他的眼睛閃閃發亮,“現在我相信你確實是……一個憤世嫉俗的酒鬼。”
“那意味著我該留下來才對。”難道真的這樣?我已經更糟了?
“不,相反,”海丁說,把球舉到空中,像要敬酒似的,“那意味著,我親愛的孩子,你更真實、更現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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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節:準備著陸(1)
深度鬱悶 第五章
準備著陸
當我開啟我的公寓房門時,我發現我壓根兒還沒做好準備。雖然我對這一切已經屢見不鮮,但是我還從未在三十天的清規戒律的生活後再遭遇這一切——我的房間裡到處都是德華士的空瓶子!好幾百只。它們盤踞了所有空處:廚房的臺子上、冰箱頂上……我用來做書桌的桌子底下還有許多,只有放腳的地方是空的。它們靠牆排一排,十一尺長,七個瓶子高。這好像比我記得的要多得多,彷彿我走後它們自我繁殖了。
空氣裡全是溼氣和黴味,一隻只綠頭蒼蠅在瓶口盤旋著,它們在廚房水槽上方的天花板處飛成了一層黑雲,死蒼蠅像灰塵一樣蓋了一片。
房間裡到處都是衣服,蓋著地板、椅子、沙發和床。微波爐頂上還有一整瓶酒。這根本不像是做電視廣告的人的家。
眼前的場景,只用一個詞可以形容:骯髒。
與我以前和那個瘋精神病醫生住一起時的環境沒有區別。
剛在復原院裡洗完腦後,我把那瓶酒拿到浴室,把它舉到燈光下。看到這漂亮的酒了嗎?難道不是很漂亮嗎?是的,很漂亮。我把瓶蓋擰開,把酒倒進馬桶裡,衝了兩次水。然後我想,為什麼我衝兩次水呢?答案是我已經意識不清了。我不能保證我不會伸下頭去喝馬桶裡的酒,像條狗那樣。
我現在有兩個選擇。我可以坐著哭——這是我第一本能;或者我把家裡打掃乾淨——這簡直像中樂透彩一樣難。但事實上我這麼做了——我開始大掃除。
我埋頭苦幹,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