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西門慶怎麼解釋?西門慶搖頭晃腦地自鳴得意,要吊吊李外傳的胃口。李外賺急了,連聲催促,西門慶這才說道:“泰森,那個特愛強Jian的美國佬,搞拳擊的;寶森,王寶森也;繁森就不用說了,是那個姓孔的傻瓜。 ”李外賺拍著桌子大聲讚道:“好,真形象,入木三分。”西門慶說:“還有一段,叫《新四化》:老幹部等火化,新幹部在腐化,農民離村自由化,工人階級沒錢化。”李外傳沒聽完,笑得一口酒水噴出來,濺得滿地都是,連忙拿餐巾紙擦拭,一邊說:“不能講了,再講吓去只怕要死人了。”西門慶問:“何以要死人?”李外賺說:“笑死人呀。”
二人說笑了一陣,才慢慢把話轉上正題。西門慶沒頭沒腦問了一句:“情況怎麼樣?”李外賺說:“放心吧,紅包我早送到郝院長手上了,她開始還推辭,我說出你岳父吳千戶的名字,她才算答應收了。我還當她新上任,是個清廉幹部呢,原來全都是一路的。”西門慶問:“那個武二郎這幾天沒繼續鬧?”李外賺說:“怎麼沒鬧,今天上午還到法院去了,被郝院長批評了一頓,才灰溜溜出來。”西門慶仍有些不放心,向李外賺敬一杯酒,笑著說:“這事全拜託哥們了,萬一有什麼閃失,我找你算帳。”李外賺一拍胸脯:“有問題儘管找我算帳,哥們辦事你還不放心?”
西門慶多喝了幾杯啤酒,膀胱脹得難受,起身要上衛生間。繞過幾張桌子,感覺到步子有些踉蹌,西門慶扶著窗子旁邊的一堵牆壁,喘了口氣,順勢伸頭朝窗外一看,猛一下驚呆了:
酒樓下邊的大街上,武松鐵青著臉,正怒氣衝衝朝這邊走來。此時酒已醒了七分,隱隱意識到情況不妙,看武松那個兇猛模樣,莫非是來拼命的不成?得趕緊先找地方躲一躲。這麼想著,西門慶顧不得膀胱脹痛,也顧不得叫李外賺,悄沒聲兒地打後門溜掉了。
樓下闖來的那條漢子果然是武松,他拉住一個服務員便問:“西門慶在那間包房?”服務員搖頭說不認識,另一個領班小姐趕忙上來笑著說:“先生,他在樓上二號包間。”武松一團旋風般衝上酒樓,二號包間上用隸書寫著“風月閣”三字,武松罵道:“什麼鳥風月,都死人了,還在風月快活!”一腳踢去,那門應聲開了,李外賺嚇得一下跳起來,大聲罵道:“哪個王八羔子,把老子心臟病嚇發了,找他賠償精神損失費!”
等他看清楚是武松時,李外賺臉上露出一絲嘰諷的笑容:“嘿嘿,是武同志呀,我當是誰在演《水滸傳》中的武打戲呢,人家那個武松才是真正的英雄。”言下之意,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武松就是狗熊了。武松沒理睬他那一套,皺著眉頭問:“那個混混兒呢?”李外賺反問道:“你說誰是混混兒?”武松一腳踢翻一把椅子,一字一頓地說:“我說的是西門慶。”
李外賺瞪瞪眼睛,開始擺法官架子了,他揀起一根牙籤,慢條斯理地剔起牙來:“武同志,我可警告你了,不要亂來,你這般凶神惡煞的樣子是做什麼?要打架是不是?這是向誰示威?同志,法律是公正的,你要相信我們的政策,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武松早已聽得不耐煩了,什麼鳥玩藝,拿報紙上那些假話空話來誑我?西門慶是被告,哪有法官同被告坐在一張桌子上親親熱熱喝酒吃飯的?也不知他收了西門慶多少銀子,狗日的欠捧!武松猛一下掀翻桌子,碟兒盤子破碎的聲音乒乒乓乓響成一片,李外賺來不及躲讓,滿桌酒菜撒了他一身。
李外賺跳起來,尖著嗓子叫了一聲:“咦,我看你活得不耐煩了,竟敢公開侮辱人民法官?”
話音剛落,武松繞過桌子走過來,一把揪住李外賺胸前的領帶,用力一帶,李外賺被摔倒在地上,直叫“哎喲我的媽”,望著眼前豹子般兇猛的武松,嘴巴再不敢那麼硬了,沒趣地爬起來,一邊收拾身上的髒物一邊說:“武同志息怒,我同你開玩笑,何必發這麼大火?”武松喝問:“西門慶那鳥人哪去了?”李外賺怕再次捱揍,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武松,邊回答邊往後退:“剛才他還在這兒,說上衛生間,不知為何去了這麼久……”
說話間,李外賺已經退到包間門口,再往後退,是一道半人高的木欄杆,隔著條狹窄的走廊,李外賺本想沿走廊跑到盡頭下樓梯逃命的,誰知此時武松聽說西門慶在衛生間,幾步衝上來,要下樓去找混混兒算帳。李外賺以為武松又來揍他,嚇得面無人色,奪路而逃,不巧同迎面而來的武松撞了個正著,只聽得“咔嚓”一聲,走廊上原本就搖搖晃晃的木欄杆稀里譁拉垮了,李外賺像個笨重的草包,從樓上跌落下去,當場就被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