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
在京城之中製造了小半年話題的南絮樓可算是開了業,門前花牌無數,恨不得擺滿整條長街,且每個花牌之上的恭賀之人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而這其中最打眼的卻是對面五芳齋的十數塊花牌,讓一眾圍觀等著掐架的百姓越發覺得有趣。
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響徹整條大街的那一刻,早早等候在南絮樓外的小轎中馬車上,帶了帖子的人物信步踏至南絮樓內。
整個大堂之中的裝修讓人瞠目結舌,只兩個字,壕氣。
兩盞巨大耀目華麗的水晶吊燈懸掛於大堂之中最耀眼之處,吊燈之上,數枚雞蛋般大的夜明珠在白日裡便能看到其散發的瑩潤亮澤,而臺上蓮花形狀的高臺用的是玉石雕刻,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豪華的佈置,卻不是那種讓人看著俗氣的金銀,各處用的大多是玉石,水晶又或者琉璃,閃亮,卻不讓人瞧著厭煩。
整個南絮樓暖如春日,且燻了梅香,四處的高几之上擺在著白潤細膩的甜白釉梅瓶,裡頭是綻放極妍的冬日紅梅,十分應景。
二樓三樓皆是包廂,堂中的高臺之上已有南府來的優伶開始吟吟低唱,歌聲仿若江南煙雨。優伶身上天青色的衣衫飄渺,仙姿百媚萬千風情,手中的一把把油紙扇隨著個曲調轉動,讓人流連其中,光憑這一舞,這手中的一張請柬便買的值得。
南府的優伶,只服務於王公貴族尋常人手中便是再有錢也不可能請的到她們來為其一舞又或者是高歌一曲。
南府的歌舞只是開場前的小菜,今兒個的重頭戲卻還未開始,沈輕舞站在後頭,只瞧著二樓最靠近舞臺處的那個雅室,微開的窗戶口站著的一道俊逸身影,不禁的揚唇,尚在好笑,不知這些人中,若知道當今天子就在他們的身邊與他們一同用著菜,又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底下的賓客未曾點菜,後廚已經將每人一桌的前菜上至。東坡肉色澤紅亮,味醇汁濃,酥爛而形不碎,香糯而不膩口,孔雀開屏狀清蒸的武昌魚,魚肉軟嫩,鮮香味美,湯清味醇,而每人一桌的佛跳牆,更是重頭菜,葷香四溢,聞之便是食慾大增,眾人早已開始大快朵頤。
同樣的菜二樓雅室之中亦上了一份,只沈輕舞早早的送了廚子在宮中,這些菜於攜著沈靜嵐而來,坐在小葉紫檀桌前的蘇衡來說,不算稀奇。
微開的視窗下,矗立著一道俊挺的身姿,滿身風霜,風塵僕僕,像是一道巨石,就這般矗立在半開的雕花窗欞之前,一動不動。
原該隨著大軍一同歸來的顧靖風,臉上青須虯髯,滿是憔悴,身上的衣衫褶皺,說不出的狼狽,隻身形卻依舊未變,原該二十多日的腳程,他帶著身邊的親衛夜以繼日馬不停蹄的飛奔回來,多日未曾閉眼眼裡盡是紅色血絲的他卻捨不得的在微開的窗戶內,看著底下,一身硃色紫蘭花百蝶福字對襟襖裙的女子嬌豔明媚,光彩奪目,止不住的從心底裡揚起了一抹微笑。
“坐下歇歇吧,自來了以後你就站在那兒,你不累,朕都看的累了。”圓桌之上倒下了一盞清茶的蘇衡對著顧靖風開口說道。
“朕聽說你身上還帶著傷,你可真是不要命了,這一家老小的都在這兒,你還擔心她能跑了不成,如今看到了,可放下心了。”寶石色深藍錦衣的蘇衡止不住的對著床前的顧靖風揚聲說道。
今兒個一早,蘇衡早早的知會了沈靜嵐與自己一道前來南絮樓看看這丫頭到底搞的什麼鬼,夫婦二人換上尋常的衣衫以百姓的姿態剛坐上了馬車打算前往南絮樓時,李全便火急火燎的跑過來說顧靖風回來了。
蘇衡尚在吃驚時,顧靖風則一路風塵僕僕的跪在了他的面前,向著自己請安,蘇衡驚詫萬分,二話不說的,直接帶著他一併上了馬車,來了這裡。
這小半年,沈輕舞的所有動向都有人如期的告訴顧靖風,包括她開這南絮樓,三人一輛馬車直接從南絮樓後院的角門那兒直接入了內,由人專門帶著上了雅閣,自進來後,顧靖風便坐在那兒視窗,定神的望著底下的沈輕舞,而沈輕舞只以為視窗的身影是蘇衡,渾然不覺的有什麼不對。
在眾人用菜正歡之時,高臺之上的歌舞已停,一張長几之上,各色造型不同的水晶杯盞空置著,沈輕舞提裙上臺,隨後對著臺下眾人款款行禮。
“感謝大家賞臉,在今兒個南絮樓剛一開業,便來捧場,小女不才,特地為來此的捧場的各位調至了幾款酒水請大家品茗。”說著,素手翻飛之間,一旁控制的水晶杯盞之中,幾杯顏色各異的雞尾酒就已經出現。
世人皆愛新奇的東西,這樣顏色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