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見孫承宗來了先賜座然後讓內衛太監遞給孫承宗一份審訊筆錄,是被抓的十幾個人親口招認的事情經過。從這份審訊筆錄裡可以發現上次的張貼小報事件不是簡單的事,是有預謀而且中途被人利用的複雜事件。
事情的起因是兩名東林書院中的舉子,在前年看到東林書院的人接二連三被魏忠賢趕回了家,心有不忿之下就私下討論朝政,慢慢地形成了一個觀點,就是皇權太大且沒有制約對國家來說不是好事。去年天啟召回東林黨人且變相流放了魏忠賢到南京,這兩人認為天啟沒有除惡務盡,不滿之意絲毫不減只是稍微收斂。五月初六他們剛好在北京訪友,被王恭廠大爆炸掀起的風lang把他們身上的衣服剝了個精光,赤身**的兩人覺得受了辱於是決定喊兩嗓子發洩一下。
其實,他們這兩年的所作所為都被幾個人看在眼裡,這幾個人就是盤據在南直隸的幾家大戶。相比學院士子精神上的刺激,大戶們在物質上的損失讓這幾家人對天啟的新政有著切膚之痛連帶強烈不滿。他們先是被強行要求退田,經商時又被要求利潤封頂,最讓他們義憤填膺的是魏忠賢抓住他們的痛腳,一再敲詐勒索他們的幾家錢莊幾乎令其破產,這就讓他們的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
見有人出來發洩不滿情緒,這幾家大戶立即找到了同志,他們出錢出力出人讓兩個東林書院的青年連夜寫了一篇檄文般的小報,歷數了天啟這一年來的十幾條過失,讓天啟痛改前非恢復舊制。
東林書院的兩個青年本來很斯文,但在飛來橫禍中被剝光了衣服覺得有辱斯文,於是變成了憤怒的青年簡稱憤青。兩個憤青正在憤筆疾書時又遇到幾家大戶邀請來的幾位憤老,這幾位憤老的份量不輕,他們都是朝中的侍郎和都御史。本來論資排輩該他們當尚書,誰知道被天啟看上的左光斗、顧大章、繆昌期等人後來居上搶了位置,在心中怒火的日夜煎熬下失去了理智,本人沒來但都派管家前來聲援。
五月十日晚上他們連夜寫了好幾十份小報又派人連夜到處張貼,第二天激動情緒過了爆發期後也有點害怕,但兩天後聽說天啟大宴群臣並說不再追究也就鬆了口氣,回到家後也就把一切忘記了,只當是自己少年輕狂了一回。誰知道五月十四日晚上錦衣衛連夜出動四處抓人,他們一個都沒有跑掉全被抓進了詔獄。
孫承宗見名單裡不但有幾家大戶家主還有兩位東林書院門徒,最讓人感到奇怪的還有霍維華、喬應甲等侍郎級官員。孫承宗想了想問天啟:“皇上,這件事說起來也不大,而且皇上還說過不再追究,現在大張旗鼓把他們抓了,會不會有些不妥?”
天啟說:“如果就這點破事朕只會一笑置之,但其中牽扯到了衛所駐軍,朕想誰都無法淡定。”
150 軍人天職(下)
聽到天啟說這事牽連到軍隊。孫承宗就感到這裡面的問題大了。一般人對朝廷有不滿情緒是可以理解也可以原諒的,一個國家裡有很多各式各樣的人,也有各種不同的需要。張三喜歡的東西李四未必喜歡,李四討厭的人說不準王五還引為知己,正所謂眾口難調,因此任何施政者都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擁護。那些得到全體擁護的人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治下百姓已經被全體成功洗腦,所有人的喜惡都變得一樣;還有一種就是施政者有千手觀音的能力,可以滿足所有人的需要。
天啟不對手下官員洗腦,他覺得人的最寶貴价值不是他的力量而是他的智慧,所以他一直在不遺餘力地挖掘手下大臣的潛力。不該他管的他堅決不管,該他管的他也儘量讓別人幫他管,他說這樣做不但能培養人才還能使自己多活幾年。天啟也不是觀音菩薩,他不能夠滿足所有人的需要,所以罵他的人也很多,不過從他這一年來做的事來看,誇他的人要比罵他的稍微多一點。
對罵他的人天啟能夠心平氣和地對待,因為他認為從不滿之人的話中可以看出自己的過失,如果別人說得有道理他就會想辦法對這些過失加以彌補,進而使自己的能力得到提高和完善。但他對兩種人一直以來保持著相當高的警惕,一種是商人,第二種就是軍人。
明朝的皇帝不喜歡商人是個有著悠久歷史的傳統,以前的皇帝為什麼不喜歡商人沒有尋根問底的必要,現在在天啟這裡這個傳統有了新的解釋。天啟說過百姓們除了聽從政府的命令外還認錢,掌握大量銀錢的商人有可能用手中的銀子團結起一大批人,如果不對商人加以限制大明的江山因此變色也不是不可能。從這個觀點出發天啟強行對所有商人規定了最高兩成的封頂利潤,目的就是逐步讓朝廷在經濟活動中居主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