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黃色的雞湯入碗,豬油便融化在碗底。
小蝦米浮起來,下面是十多個渾圓飽滿的餛飩。
桂姨拿海苔碎撒在上面,端起來和羅湘說話,“來,吃,吃呀,湘湘。”
羅湘站在電梯內,直著身子,“我不吃。”
桂姨臉上的笑容便掛下去了,她說,“你不吃我吃。”
便拿了勺子,撈起一個餛飩,塞進嘴裡。
從她齒縫裡,發出“卡尺卡尺”的咀嚼聲,幾秒後,“咕咚”一聲,吞了下去。
她又撈起另一個。
羅湘盯著電梯右上角,電梯樓層顯示是-1,只是十幾分鍾過去了,即使她沒有出電梯,這電梯門,也沒有關上。
看來是被桂姨控制了。
桂姨全心嚼著餛飩。
“你以為這餛飩是什麼做的?”她說,“你以為是用後頭那些臭得不行的屍體做的嗎?”
後頭的停屍間,樓道陰暗的,前頭門上掛著一個“奠”字。
不過進入的通道,已經被桂姨擋住了。
“你看看,我的餡料。”她用食指和中指沾起一小坨鮮紅色的肉糜,甩在砧板上。
“這餡料是拿什麼做的?出生不到二十天的嬰兒,男的不行,男的不好吃,要女嬰才好吃;當日從母豬肚子裡出來的小豬崽,只要它最嫩的肚子上的肉。兩個肉放在一起,剁呀剁呀,剁得怎麼都看不出,哪個是嬰兒肉,哪個是豬崽肉……”
她這樣說著,嘴裡還不斷嚼著餛飩,“卡尺卡尺”的聲音不絕於耳。
又一聲“咕咚”之後,最後一個餛飩也被她吃掉了。
她抹一抹嘴唇,“這可是個好東西,桂姨給你吃,你還不吃?真是不識相。”
羅湘看著她吃東西,絲毫不覺得這東西好吃,只是覺得噁心想吐。
聽到她說肉餡是二十天內的女嬰做的時,更是噁心得想一腳踹翻她面前的料理臺,拿著銅錢劍把她暴打一頓。
但她不可以這樣做。
桂姨身後是一大群怨鬼。
以一敵多,她的莽撞,只會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但眼下除了和她硬拼,又好似沒什麼別的辦法了。
“啊….”
對面的桂姨喝完了碗裡的湯,把碗倒了過來,給羅湘看,“沒有了,我吃完了。湘湘,想吃嗎?我再給你做。”
羅湘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桂姨倒是一笑,“想吃是吧?別害羞,我都聽到你說想吃了。你的肚子,在咕嘰咕嘰叫餓呢。”
她又低下頭剁肉餡了。
“咚咚咚”……
“咚咚咚”……
聲音在好似無邊的負一樓傳得遠遠兒的。
羅湘看著她身後那一大堆蓄勢待發,等著桂姨下令就來和她胡攪蠻纏的怨鬼,手上緊了緊。
再看桂姨輕鬆極了的架勢,她們之間的惡戰,應當不至於這麼快就開始。
她決定先把事情問清楚。
“這個醫院裡的事都是你做的?”
“什麼事?”為了聽清楚羅湘說的話,桂姨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改直接用手摔那些鮮紅色的肉糜。
羅湘還沒再說,桂姨自己說了,“報紙上的事兒?那個老不死的給你看的報紙上的事兒?”
噢…看來虞岐野的車子才剛到醫院前,桂姨就已經盯上他們了。
羅湘暗自想了一句,然後說,“你不都知道了嗎?”
“當然是我做的。”桂姨笑著抬起頭來,眼珠子烏黑的,看著竟是單純無比,“十個嬰兒,都是女嬰。”
她伸了一下舌頭,“味道很好。”
羅湘只覺得噁心想吐。
但她忍了下去,又問,“白先爺爺呢?你既然和他是一夥兒的,為什麼要殺了他?”
“為什麼?”桂姨說,“這不都怪你嗎?你傷了我,不殺他,我活不下去呀。”
羅湘嘴張了張,才想說話,桂姨就伸出食指,擋在了自己的唇前,“噓——”
“想問我為什麼會這樣做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去問外邊那個坐在車裡等你送死的老不死吧!他比我更知道,我當時為什麼會忍痛,殺了一個,愛了我這麼多年的人!”
說到此處,她的語氣突然悲痛起來,她也不折騰肉餡了,“當然,我也愛了他許多年。你應該知道我今年幾歲吧?八十好幾了,我早該老得不成樣子。可他還沒有回來跟我長相廝守,我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