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神差的,我還是放心不下。我買了些她愛吃的東西送過去。朋友笑話我,可有什麼辦法,我做不到任由她一人回去。
看著他們的車子開出去後,我原本朝城裡開,可沒出一公里,又鬼迷了心竅,調頭追了過去。我告訴自己,就送五公里,反正以後也不會與她見面了。
五公里慢慢成了十公里,二十公里——我忽然想,就這樣開下去也挺好的。她與我隔著幾輛車的距離,沒有了爭執,沒有了過去,只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地,什麼都不用想,多好。
後來就開始下雪了。很大的雪,鋪天蓋地。我意識到不好,大概要封路。沒多久,車子只能慢速行駛,又過了會,路堵住了。
後來我無數次的慶幸,如果當時自己沒有下車去找她,也許我們真的就此作別了,真的再無可能。生活有時候是很奇怪的。往往是一個瞬間,一個念頭,便改變了許許多多的不可能。
她剛看見我站在車外時,神情跟見了鬼似的。其實我也是。不過小半年,她變了很多。眼神淡漠了,沒有了先前的急躁,似乎整個人都安靜了。可沒多久,她還是露出本性,與我大大吵了一架,她讓我別再出現,讓我滾。
我怎麼能不出現,簡淺。我那麼想你——我知道,那些理由都是安慰自己的,都是假的,都是藉口,真正的原因是,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就像中了毒,中了蠱。我想見你,想看看你好不好。我那麼想你。
可你真的生氣了,氣得眼淚在打轉。我默默的下了車。望著漫天的雪,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一地的菸灰,很快被雪湮沒了。
雪什麼時候能下完,下完了,我們也就結束了吧。
天很冷,我進了自己開來的車。卻忘了你不知道我在哪,你甚至以為我一直在外頭挨凍,傻瓜,我沒那麼笨。可你那麼慌的去找我,一輛一輛。天黑路滑,你還是那樣不顧一切的找。傻瓜,你不會打電話嗎?我就在你的後面,一直都在。
後來我才失了一會的神,你便不見了。那麼長的車隊,你跑哪裡去了。我剛笑話了你,便輪到自己。我也一輛一輛的找,都沒有。
後來,只好去路政處尋求幫助,剛到那,便聽見你在叫我——“宗晨宗晨”,這麼多年了,你叫我的時候,還是用這樣輕快的腔調,一點都沒改。我終於鬆了口氣,可還是忍不住訓斥你,沒想你一句頂回,那樣的一句——多麼熟悉,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本來也就這樣了。可誰安排了那輛卡車出場。那輛失控的卡車朝她翻過去時,我甚至聽到血液凝固的聲音。
簡淺如果死了——如果死了!我再也無法想下去,本能的朝她撲去,護在身下。卡車撞上了身旁的雪堆,還是沒停下,巨大的衝力自後方而來,沒感到多少疼痛,已經昏過去。
後來的交通警察告訴我,若卡車沒有先撞到雪堆,有了緩衝的阻力,估計我早就見閻王了。他又一臉真誠的看著我說,你對你老婆真的很好。
我笑笑,“不,不是老婆。”
“那就是女朋友咯,沒差的啦。”
“也不是女朋友。”
“那就是很愛她了。”他說,“祝福你們。”
我沉默了很久,說,“謝謝你。”
簡淺你知道嗎?在我以為你要死的時候,在我以為我要死的時候,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後悔自己浪費了那麼久的時間,卻一直沒有與你一起。
那麼強烈的念頭,只有那麼一個,自始至終的念頭——我要我們在一起,簡淺。
醒過來後,我看見你,只覺得幸福。那樣的幸福,從來沒有過的幸福。你答應了我,我們在一起,從起床到睡覺,每一刻都在一起。我以為那便是一生了。
可你竟然跑了。這一次,你跑的那麼快,那麼堅決。你說你的心冷了,成了灰了,你不愛我了。你的話有多傷人心,我都不在乎,因為我曾說過更傷人的,算我們平手。
可你太不厚道了,甚至換了手機卡,跑到老家去,知不知道我找了多久,知不知道我問了多少人?我甚至去網上查校友名單,一個一個的問,你小學的同學,初中的同學,高中的同學——當我按著校友錄上的電話打給你高中同桌時,她的第一句竟是“你們又在一起了?”
我愣了一下,說,“你認識我?”
對方笑笑,“哪能不認識,她一天到晚都念叨你,當初出了那件事,以為你們不可能一起了呢——不過說起來,年少時誰沒犯過錯,想必你當初也只是害怕。”
我越聽越糊塗:“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