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一輛一輛的接龍。
我與阿雷對望一眼,同時嘆氣。
“你先披上大衣,我把暖氣關一會,免得油量不夠。”阿雷說完便掏出手機出去了。
我也準備打個回家,發現手機沒電了。
雪沒有停,反而越來越大。陸續有人下車打探,跺腳抱怨,或仰著脖子前後張望,試圖看出個所以然來,互相猜論,神情沮喪有之,焦躁不安有之,怨天尤人有之。
我武裝好自己,又裹緊大衣,也下去活動筋骨。
天寒地凍,路面已結起一層薄冰,踏上去便滑腳,我並不趕時間,所有也未加驚慌。冷風從脖子細縫灌進,寒意凜冽,腳底發冷,我繞著車小跑一圈,便再也受不住,縮著脖子鑽了車去。
阿雷又接了個電話,和我說要去前方打探一番,諮詢路政的工作人員,讓我呆在車裡別亂跑。
我將車門鎖好,好在有臺psp,便藉著遊戲通關打發時間。
阿雷一直沒有回來,大概玩久了耗眼睛,不知不覺的,我便靠著車窗睡過去了。
人的聽覺有時候是很奇怪的,對於某些細微的聲音,即使處於一片喧鬧,也能馬上覺察,我忽地驚醒過來,見鬼似的,直愣愣望著外面。
我從來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
輕微低沉的敲聲,像是平地的一陣雷聲,直擊心肺。
可我得平靜,不是嗎?
他的臉隔著車窗,襯著一層光暈,看起來極不真實感。
大概是因為關了暖氣,身體竟然開始不可抑制的微微發顫,我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宗晨的嘴唇略略發青,肩頭髮間落著一層細密的雪花,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我總算伸出僵硬的手,開啟車門。
他成了雪人,細薄的一層白,似乎與這大雪融成一體,只剩一雙濃墨色的眼,依舊清亮。
“真巧,”我說,“您也堵車呢。”
他怔忪片刻,接著淡淡開口;聲線清晰:“是啊,真巧。”
“哦,既然這樣,那您繼續回去堵著,這樣開著門,很冷。”
他沒有搭理我的話,拍掉身上的雪,直接坐到駕駛位,隨手開了暖氣。
我默不作聲,低著頭,等著他解釋。
“接下來的路,由我來開,”他淡淡說了句,“我的車壞了,謬雷——他有事,搭著路政的車回去了。”
我依舊沉默。許久,才客氣了一句,“那麻煩了。”
他亦是客氣,“順便而已。”
狹小的空間越發逼仄,一層薄薄的窗花爬上玻璃,恣意蔓延,看的無聊,只得用老一套,繼續發呆。
大約晚上九點,有路政的工作人員過來送水與食物,陸續有人下車詢問交涉,一排車燈亮起,逼退了幾分夜色,卻依舊是隱隱綽綽的不真實。
宗晨之前的出現與離開,都像是颶風過境,讓我狼狽萬分,而這次,說什麼,我都不會再犯傻了。不會再壞,也不會再好,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權當是一個夢。
只是相比大雪封路,時間停滯,直面宗晨無疑更困難,於是我便裹著大衣出去了,夾雜著寒意的熟悉氣息洶湧而來,凜冽的冷意讓腦子清醒了不止十分。
我有些想明白了——可又不確信,大衣柔和的呢料子此時分外的刺人,我一直走一直走,眼角漸漸發涼。
我忽然明白為什麼這件大衣一開始便那麼彆扭了——那排扣子,分明是縫在左側的——為什麼?因為是定做的,專門給宗晨定做的——因為他是左撇子!
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衝個回去,猛地扯下衣服,狠狠丟到他的身上:“去你的——破衣服!”
這件大衣根本就是宗晨的,所以那氣息才會熟悉,所以他才會和什麼阿雷認識,所以他現在才會莫名其妙的出現。蛋糕的口味是我喜歡的,巧克力是我愛吃的,還有其他的堅果,零食——我說怎麼就如此對胃口。
可笑,太可笑了。
“再見。”我留下兩字,顧不得其他,拿包走人。
“回去”宗晨追了上來,拽著我的胳膊。
“放開,我打的回家。”
“這裡是高速。”
“那我找杭州牌照的車子,搭順風——實在沒有,我打110找警察總行。”
“簡淺,別鬧——回去。”
“鬧?我沒空鬧。”我狠狠的甩開他。
宗晨再未說什麼,只是用大力道,壓制住我的手,愣是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