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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在這個瀆神的物質主義時代,東西方似乎都不再崇尚“天”了,而是熱烈地去追求屬地的事物,人的存在徹底地向神聖存在關閉。這種存在的閉抑性使得人開始用人的立場來認識人自己。結果,現代人越認識自身的人性,越往自己的內心深處走,就越會發現人是一個空洞的存在,你根本無法認識自己,甚至越認識還越模糊,以致一切都處於晦暗之中。這個時候,人自然就會產生對不具人格的未知事物的恐懼。這也就是現代的藝術家們越想認識人,人在他們的作品中就越沒有地位的原因。其實,古希臘的名言“認識你自己”的本來意思是“記住:你將死去”,可是,現代人普遍理解錯了這句話。

很早以前讀過美國的薛華博士寫的一本書,裡面舉了一個例子,或許可以說明人為何會對未知事物感到恐懼。他說,小孩通常很害怕被單獨留在黑暗而“不具人格”的房間裡,人怎樣安慰他都無濟於事,但在有基督教傳統的西方國家,父母會對孩子說:“不必怕,因為神也在這裡。”這是個簡單而奇妙的真理,因著他們相信神是真實存在的,同樣有人格的人就不必再懼怕“不具人格的”東西了。許多的心理學家,都用這個辦法,實用主義式地表現出相信“神存在”的模樣,卻能對患病者有某種程度的幫助。卡爾?榮格就經常告訴他的病患,在一切生活中要“好像”神是存在一樣,就可以對付心理上的恐懼。在榮格去世的前八天,他在記者對他的最後一次訪問中談到他所認為的神是:“凡是從我外面切入我意志的東西,或是由我的集體潛意識中湧現的東西。”他的建議是,姑且把它稱作“神”,並且向“他”投降。為什麼榮格用這種方式能夠治癒許多人呢?因為神的存在消彌了人裡那種對“不具人格的東西”的恐懼,它太真實了。

另一種恐懼是針對“不存在”這一存在形態而言的。既然是“不存在”,它用什麼來引發人的恐懼呢?因為現代人普遍不知道萬物的起源和終結,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變幻莫測的學說以及存在本身,使他們感到無所適從。並且,現代人大多相信萬物、世界、人都是在偶然和機緣中產生的,這樣就否定了必然和主宰,自然會帶進認識上的混亂。既然一切都是偶然而成的,那每件事就有了無窮的可能性:存在的可能在一個瞬間會變成不存在,不存在的也可能在另外一個瞬間變為存在的,這哪裡還有安全感呢?存在也因為缺乏一個不動的根基,毫無意義可言,人自然就會對“不存在”感到恐懼了。

最為強烈的恐懼,也許要算是對死亡和消失的恐懼了。這種恐懼是最具摧毀性的。“記住:你將死去”,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殘酷的事實。死是那樣的不容置疑。奧古斯丁說:“一切都是不確定的,只有死是確定的。”死的權勢將登出一切生者的意義:每一個活著的人,都是在死,準備死,最終無一例外地進到死的懷抱中。既然我註定要死去,而且死不由我主宰,它隨時都可能臨到我,那我活著的意義在哪裡呢?對死亡的恐懼實際上就是對生之意義的質疑,它幾乎是困惑所有哲人最根本的問題。那種像蘇格拉底那樣將死當作一種福樂來期待的人畢竟太少了,因為它需要的是為真理獻身的勇氣。

如何才能緩解恐懼並獲得控制恐懼的力量呢?我想,首要的是人必須認識到自己的有限及不足,從而保持對未知世界的敬畏,而不是草率地把自己看作終極,以為自己能夠承擔一切。真正的情形是,人被置身於一個他自己無法左右的世界中,再也不能靠自己有限的力量從恐懼的繭中突破出來,他必須承認人不是自己生存者,他必須相信這個世界有一個比自己更大的存在者,只有這位更大的存在者來守護人的生存,人活著的意義才能得到證實,我們也才能以此來克服對“不具人格的未知事物”,對“不存在”,對“死亡和消失”的恐懼。這個事實將變得越來越尖銳,因為人類在今天已經來到了一個極其脆弱的境地,他對自己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年代裡那種的自信了,或者說,歷史上許多殘酷的事實業已證明,人類在失去了一個更大的存在者的守護時,是有可能變得像動物一樣野蠻和為所欲為的。在這種情形下,人感到恐懼並不奇怪,而要徹底消除一個人內心的恐懼與不安,除非使這個人成為另一個世界的公民——永恆世界的公民。這個世界將給他新的更有價值的力量,給他信心,給他勇氣,使他成功地從恐懼的世界中解放出來。我願意再次引用詹姆士?裡德的話:“正是在這個永恆的世界中,基督發現了無畏的秘密。他知道不管是自然的災害,還是人類的殘酷,都不能觸及到他生活於其中的那個永恆世界裡面的事情。在這個永恆的世界裡面,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