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身披盔甲的少年,眉如遠山,眸如星辰,精緻的五官,頎長的身材,一雙漆黑的眸子裡滿是冬天最溫暖的泉水,流淌著難以抵擋的善良。
為何?為何如此熟悉,卻找不到記憶的痕跡?明明曾有過交集,如今相遇,卻恍若陌路。
那少年微微一笑,轉身便走進了塔裡,楊颯一驚,本能地追了上去,將那封在八卦中的屍毒忘到了九霄雲外。
在她進入塔門的那一瞬,滿城的幻象突然之間消失了,天空依然湛藍如水。
門,緩緩地合上了。
塔裡出奇地大,偌大的廳堂全是用石頭砌成,石頭之間的縫隙小得插不進一張紙。四周牆壁上雕刻著各種各樣的圖騰,都經過高度藝術化,呈現出一種神秘而內斂的美。最令她驚訝的,要算大廳中央那蜿蜒向上的樓梯了。
原來這塔並沒有太多東西,中空,牆壁直上直下,高不見頂,只在中央的地方矗立著一根巨大的柱子,直通塔頂,一條樓梯繞著柱子蜿蜒盤旋,像纏在上面的一條蛇。所有的東西都是用青石做成,只有那樓梯,卻是奇怪的黑色,也不知道用的是哪種材質。
少年身後的白色披風被風鼓起,發出獵獵的聲響,上了樓梯,往上走去,步子輕盈,並不見快,卻令楊颯怎麼也追不到。那樓梯很陡,沒跑幾步,她就累得氣喘吁吁,只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了。而那少年還不緊不慢地走著,似乎並不覺得累。
雖然累得七魂跑了六魄,她還是得跟上去。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信念,竟然像咒語一般牽引著她,跟隨著那少年。
他的背影,如此熟悉。
後來的路似乎沒有那麼難走了,她的步子越來越輕,速度越來越快,到後來簡直就是在飛了。不多時,便到了承天塔塔頂,與樓梯相連的是一個巨大的天花板,天花板上雕刻著一隻非鹿非馬的動物,姿態優雅高貴得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
鹿角,馬身,黃毛,圓蹄,雖然與史書記載不同,但楊颯一眼便看出那是百獸之王,堪與龍鳳媲美於天下的麒麟!
少年往上走去,竟然穿過了石頭做的天花板。楊颯臉色一變,連忙追上去,剛剛走到樓梯的盡頭,頭就要碰到天花板時,天花板突然如鮮花盛開一般轟然開啟,塔頂竟然別有洞天!
沿著樓梯越過門,天花板又合在了一起,那竟然是一座小小的宮殿,圓形的房間,修建得富麗堂皇,美侖美奐。石頭做的桌椅,都用軟軟的絲絨蓋著,地板上鋪著潔白的地衣,像鋪了一地的白雲,桌子上放有銅製香爐,只可惜爐寒香冷,不見氤氳,四周掛著粉紅色飾有水晶流梳的帷幔。在房間的正北方,有一張圓形的床,床上垂著白色的紗幔,上面點綴著點點暗紋,高貴而不失典雅。
只是在床的一角,有一條鐵鏈,玄冰一般,宛如刑具。
一人頎長的身影立於宮殿正中,背對著她,身上穿著一件牛仔衣褲,及腰的長髮宛如流瀑。
那少年向她奔去,身體變得透明,隱入了她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竟然如此默契,不差分厘。
“小幽!”楊颯終於止不住叫起來。李幽聽到她的呼喊,轉過身,眼中的笑如同冬日最溫暖的清泉。
雖然容貌差了太遠,楊颯還是一眼看出她的神情,與那容貌秀美的少年,何其相似!
“昭嵐。”她一笑,恍若隔世。
“無憂。”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從嘴裡跳出來,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小幽,你究竟是誰?為何連你,也認識昭嵐?
李幽再笑,竟然是傾國傾城的模樣:“是的,昭嵐,我就是無憂,巴國最後一位王子。”
王子?楊颯不信,她明明是女子。
看到她茫然的模樣,李幽的神情轉而有一絲落寞:“我忘了,你不是昭嵐。”
不是昭嵐!這句話像劍,直刺她心靈深處最柔軟的角落。
“昭嵐已經不在了,雖然你有她的記憶與力量。”李幽緩緩地道,“萬物皆有法,命運不可違,一切都是天意。阿颯,既然你有昭嵐的記憶,不會不記得這巴國帝都,不會不記得這承天塔,不會不記得……我。”
楊颯依舊茫然。
李幽先是一驚,然後微微嘆氣:“昭嵐啊昭嵐,你這又是何苦?你就這麼厭惡我嗎?甚至連記憶,都不願意留下我的影子?你忘了,我們曾經是彼此的唯一啊。”
楊颯聽見如此說,呼吸微微一窒,彼此的唯一?莫非她與昭嵐……可是她們都是女子啊!
“也罷,既然你用封印封住了記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