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9部分

心裡直髮慌。等她有意避開一會,佑生也恢復了常態,又繼續默默地做事,也照樣無微不至地體貼她。這些舉動,她也在內心一天天地往上壘,就像往水缸裡倒水,一點點地升著,但總有一天,它會滿的。它溢位來怎麼辦?香榧開始憂慮起來。

第四章 徽香夢(16)

但事情遠不止這樣簡單。他們還是被人盯上了。那天早上起來,佑生就發現醃菜罈子被人動過,開啟一看,幾乎每個罈子裡都放進了死老鼠。香榧來時,見佑生喪著臉,一問,才知遭人暗算了。那一整天,兩人就在屋裡呆坐著,一個悶悶地抽菸,一個悶悶地流淚。徽州人沒有罵街的習慣,氣過了,哭過了,倆人又重新忙碌起來,把罈子裡的菜整個地倒掉,又去買來重做。從此,佑生在夜裡也警覺多了,一有聲響,他就要爬起來看一遍。可防不勝防,那天清早,佑生上廁所回來,發現醃菜罈子裡又被人放進了蛆。香榧知道後,便趴在菜罈子邊,又是嚎哭不止。佑生黑著臉一連抽了幾根菸,末了就說要出去一趟。她問,他也不說。

後來佑生到下午才回來,說都談妥了。原來是這裡的市霸派小嘍囉乾的,看他們是外鄉人,也不懂規矩,就給點顏色看。佑生找了徽州幫會,由他們出面,佑生請了一桌酒,此事才得以了結。

剛剛平靜了幾天,她和柴佑生開店的事,還是被太太知道了。桂珍一直為佑生跟自己堂妹感情不好擔憂。堂妹長得醜,人也懶,只是家境比柴家好,佑生才肯做了上門女婿。後來佑生學了手藝,見了些世面,眼眶子大了,越發跟堂妹合不攏。現在居然留在漢口不走了。桂珍細細琢磨,原來他名義上是來做事,實際上是來找香榧的。桂珍看出些眉目來了,就狠了狠心,把佑生趕走了。沒想到的是,現在他們又粘在了一起。這下桂珍可受不了了,不管從哪方面說,她都不能容忍這件事。因此,那天香榧一回來,桂珍就和她擺明了,要佑生馬上走,說再不走,他們倆的事一傳出去,以後就別想回徽州了。香榧知道再留不住佑生,只得把太太的意思如實相告。那佑生聽了,還是不急,繼續打他的櫃子。等香榧再問時,他還說:“你慌什麼?我現在走了,到時誰給你做這些事呀?你放心,過年之前我做完了,一定走。”香榧聽了,又半天不知滋味。

臨到過年的前三天,佑生終於把櫃檯,撂板全都做好了,他把東西一一擺放好,看上去,還真有幾分的氣派,像個正兒八經的店鋪了。到了下午,天又飄起了雪花,像織了一道白網似的,地上和屋頂很快又鋪白了。佑生卻說要出去,香榧以為他是去買船票,就催他快去快回。自己就到附近買了些京果、麻糖之類的漢口特產,準備讓他帶回徽州去。又把這些天賣醃菜的錢加上向太太借的,一起湊了五百塊錢包在裡面。到關門的時候還不見他回來。香榧不敢走,就在店裡坐著等他。

等了一個多小時,就見他拎著一個布包回來了,頭上、肩上已落了不少雪花。一進門,見香榧還坐在那裡,他也不吱聲,拍打掉身上的雪花,才開啟那布包,從裡拿出一件洋紅呢大衣來,對她說:“給你買的。”

香榧沒想到他出去一下午是給她買衣服去了。心忐忑一陣亂跳,隨即又悽楚得發酸。他是要走的人,哪能要他花錢呢?便說:“還是給你堂客穿吧,我一天到晚做事,哪有工夫穿這個。”

佑生聽她提起堂客,臉一沉道:“她能穿?別糟蹋衣服了。”見香榧還愣在一邊,就說:“我們相處這麼長時間,給你買件衣服也不肯要?”香榧聽得難受,就接了過來。一時覺得有許多話要對他說,又堵在了喉嚨口。她知道佑生也一樣,似乎在盡力壓抑著什麼,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第四章 徽香夢(17)

“我明天就回徽州去了。”他終於艱難地說了一句。這其實是倆人都知道的事,他這一走,也許就再不會來了。香榧揹著身子,儘量不使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櫃上放的東西你拿回去吧。代我問聲好。”她低聲道。

佑生沒有答應。

捱了幾秒鐘,她終於向門口走去。正要拉門時,忽地一雙手從背後抱住了她。

香榧的呼吸屏住了,腦子一陣發暈,那佑生的臉已貼了上來,在她頸上,臉上一陣親吻。香榧也快控制不住了,但恐懼還是壓迫了過來,她感到有一雙雙眼睛正在瞪著她。

“佑生,別,別……到時我們倆都不好做人了……”她費了好大氣力才掙脫開他。

佑生終於停了下來,呆呆地站在她身後,像一樁木頭立著。屋裡一陣沉寂。後來聽到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