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還?還是不還?
賈赦倒是解脫了,瀟瀟灑灑的回了廉親王府諸人之中。可已經被他給整懵了的王老爺子卻瞬間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在很多時候,甭管外頭的爭鬥謾罵有多恐怖,裡頭的人都可以絲毫不以為意。然而,一旦碰到裡頭的人倒戈相向,那麼即便有著再堅固的防護,被攻陷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其實,打從王老爺子一開始猶豫,就已經代表著賈赦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王老爺子遲疑再三,間或原地打轉,偶爾又抬頭望向賈赦。後者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彷彿是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至於王家最終會如何選擇,那就與他無關了。可賈赦越是這般淡定,王老爺子越是心頭忐忑不安。
——究竟該不該相信他呢?
按說,賈赦的人品並不是很值得信賴,更準確的說,這世上不信任賈赦的人簡直多得數不勝數。首當其衝的就是賈母和賈政,甚至哪怕是他的妻兒……一般情況下也不敢相信他呢。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至少在如今這檔口,長青帝和廉親王都格外的信任他。尤其是廉親王殿下,甚至不顧手底下人的強烈反對,硬是任性的將討債這一重任交予了賈赦全權處理。
“去將大老爺尋回來。”王老爺子遲疑再三,終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王家在多年以前也是曾經接駕過的,所欠的銀兩比不上寧榮二府的總額,卻也比他們任何一家來得更多。且論錢財,王家倒是比榮國府底子更厚一些,畢竟王老爺子曾單管過各國進貢朝賀之事,但凡有外國番邦來使,皆是由王家接待的,粵,閩,滇,浙所有的洋船貨物都是王家的。
可惜,那也是以前的事兒。這幾年,隨著長青帝的身子骨愈發羸弱,諸位皇子愈發年長,京城裡的局勢也愈發的動盪不安起來。王老爺子作為老臣之一,自是被長青帝早早的調回了京城,哪怕前兩年曾往外去過,最遠處也不過是直隸那頭罷了。要是長青帝真打算動真格,逼著老臣們還債,王家雖並非完全還不出來,卻是註定要傷了根基的。
正當王老爺子猶豫不決之時,王子勝終於被人尋了回來。
許是因著被打怕了,王子勝滿臉的忐忑不安,卻並不敢直接挨著王老爺子,只站在離著有三五步距離的地兒,遙遙的問道:“老爺子您這是又打算做甚麼?”
“幹啥離得那樣遠?怕老子吃了你還是怎的?”王老爺子沒好氣的吼道,旋即又抬眼望了下賈赦那處,趕緊吩咐管家將那些人安置到正堂裡坐下,該奉茶的奉茶,該上點心的上點心,待吩咐妥當了,王老爺子才一把揪住王子勝往角落裡去,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小子白活了小半輩子,一件事兒都沒給老子辦成過。今個兒這事兒可大可小,你倒是也拿出個主意來,看能不能從賈赦那小子嘴裡套出點兒有用的話來。”
“套話?哎喲,老爺子!您就別埋汰我了,我還套賈赦那小子的話?別被他套了話,您就該謝天謝地了。您別以為他做事兒素來不著調,他那人精著呢!”
“他精著,合著就你一人傻?”王老爺子原就心情不佳,聞言立刻將揪胳膊改成了揪耳朵,“老子讓你過去套近乎,你就去!正事兒不幹,屁話一堆!你信不信老子回頭打斷你的腿!”
“信!信!老爺子您說甚麼就是甚麼!哎喲喲,老爺子您倒是鬆手呢,我這是耳朵!人耳朵!要扯斷了喲……”
費了好大的勁兒,王子勝總算是成功的將自己的耳朵從王老爺子手裡頭搶了過來,趕緊拿手死死的捂住了,連退了好幾步後,一個轉身就往賈赦所在的正堂跑去,心道,賈赦這人再討厭至少不會跟他動手罷?結果,一進到正堂裡,王子勝抬眼一看就被眼前這一幕氣歪了嘴,只恨不得立刻跟賈赦好生幹上一架才好。
彼時的賈赦,正跟個主子似的,將王家的下人使喚得滴溜溜的轉。先前王老爺子吩咐下人給他們上一些茶水點心,結果賈赦非要熱飯熱菜,這還不算,硬是逼著王管家開了酒窖,將王傢俬藏的好酒搬了好些出來。等王子勝進了正堂時,賈赦已經跟廉親王府的人喝上了。
“賈赦!你個混球!”
王家的人都是衝動易怒的性子,倒不是說他們的本性有多壞,而是極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反過來說,就是很容易被人利用的倒黴孩子。當然,若是在接連吃過幾個大虧後,想來即便再衝動的人,也一定會好生反省一下,爭取早日成為一個城府極深的小人。
亦如王夫人,她已經逐漸的往喜怒不形於色,工於心計的方向發展了。
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