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去的遠了,艙室中的外人亦已離去。李巖便向弟弟問道:“你為什麼要當眾折辱他?你不明白,高傑地位雖然不是很高,然而畢竟是陛下的親信。所有的大臣,都在他的監視之下。雖然他不能侵入漢軍系統,不過如果一心要找你的麻煩,還是很難應付的。”
李侔忙碌了一天,先不急於回答兄長的問題。他先手手中的銅擊扣輕輕擊打艙中的雲板,看到有一個親兵在艙門外露頭,便向他令道:“送兩碗蓮子羹來,要快。”
他吩咐完了,回頭一看,見兄長仍是一臉的不滿,還夾雜著一些不安的感覺。他知道是因為高傑身後隱藏的龐大實力讓兄長不安。司聞曹在大江南北,甚至極邊南洋都建立了情報網路,除了用來刺探異已勢力的情報,還有一個做用便是用來監視有反意的官員。這麼些年來,自臺灣而創立日起,這個部門就有著超過尋常部門的實力,除了不能調動軍隊之外,很多地方的靖安司的治安主官,都與高傑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得罪這樣一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實在是令人憂慮。
“大哥,高傑不是笨人。他知道此事我的所做所為,是因為陛下的關係。所以,對我當面斥責他的行為舉措,他不但不會惱恨,反而會大肆宣揚,以讓人知道他的卑微與無力。”
李巖沉思道:“難道是尾大不掉,陛下有意換將?是了,當年明太祖依*著綿衣衛殺害了不少大臣,後來宣佈涮新政治,改正國策的時候,那些指揮使就是第一批的倒黴鬼。”
“正是。司聞曹是陛下手創,以高傑這樣的人做為主官,就是因為這個部門見不得光,有許多事情,不方便明著來的,便是司聞曹的差使。據我所知,象當年在臺灣時,陛下與何太師合力驅逐鄭氏移民,就是以陰私手段來處置;還有,陛下不遵崇禎皇帝詔命出師內地,就是以高傑的方法,製造假的兵變來驚嚇傳詔的綿衣衛;還有,死在司聞曹監獄的臺灣和內地官員不知凡已,其中未必沒有冤死的……”
“夠了!”
李巖喝住口無遮攔的李侔,向他沉聲喝道:“這些話,不是為人臣應該說的。你在我面前說說還可以,若是在外面亂講,只怕我們李家全家的性命都壞在你的嘴上。”
“嘿,我只不過是向你說明陛下的心意罷了。大哥你想,歷朝歷代自然都有情報部門。不過,真正清明的制度下,是不會有這種東西的。陛下不但是要敲打高傑,而且是要與這個部門脫離聯絡。從今往後,司聞曹會歸內閣管理,負責刺探別國情服,不再監視國家大臣了。不過,這自然需要一個過程,估計會是在四海平定,帝室安如磐石之後的事了。”
他們兄弟倆談談說說,待羹湯送上桌來,一起吃了夜宵,草草安歇。第二天天色微明,各人已經依著前議起身,吃罷早點之後,便上岸知會荷人守備,他們要拜會當地的漢人首領。在現在的情形下,荷人自然不便反對,亦無法如同尋常漢軍和民伕那樣監視。
眼見得一個個漢軍高階武官和文臣分別而動,進入巴達維亞城內的漢人首領家中,負責監視他們行蹤的一眾荷人緊張的滿頭大汗,卻又無法公然進入人家中旁聽,腦子裡滿是漢人勾結陰謀的荷人仿似眼中看到末來兵火大起的慘景,各人都是一頭大汗。無奈之下,只得快速派人回報總督,請他定奪。
看著臉色慘白,在上午溼潤適宜的天氣裡仍然跑的滿頭大汗的傳訊軍官。昆崗不禁微笑道:“孩子,你們畢竟年輕,在這裡呆的時間太短,並不瞭解這些中國人。”
見那人一臉不解,他也並不解釋,只命令道:“你們不必管束人家,要大方得體。只是防止他們與城中的漢人貧民接觸太多,套取情報,去吧。”
昆崗在巴達維亞和中國沿海多年,這些年來面對著勢力龐大,完全有能力左右爪哇經濟的漢人集團,卻是遊刃有餘,並不吃力。他微笑著看向跑回去傳令的年青軍官,心道:“中國人好於內鬥,不喜歡當出頭鳥,對政治鬥爭天性中有著畏懼和淡漠的情緒。況且信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掃自家門前雪,不理他人瓦上霜的自私哲學,想讓那些富戶豪門出來起來,領導所有的漢人一起爭奪權力,這真是幼稚的想法。張偉必定不會如此愚蠢,想必是昨天與我打交道的那個年輕的中國將軍的想法。就讓他碰碰釘子也好,待他撞的一頭包,自然就會放棄對巴達維亞不切實際的幻想,轉而去依著他們皇帝的指示,攻打馬六甲城去了。”
與昆崗所料的想同。滿懷熱情,一心以為給了這些雖然身家億萬,卻在政治上全無權力的富商們機會的李侔等人,果然在吳府碰了個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