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的家丁僕從前去準備晚上迎接張偉的細務去了。
他攆走兒子,自牽著拐仗,引著兩個小童往後園去了。因中午招呼客人錯過了午睡時間,年紀大的人精力不濟,此時已是兩眼發澀,卻又不敢再睡,只怕起來頭疼。只得嘆一口氣,感慨一番,便決定往後園荷池垂釣,息養精神。
到得後園角門附近,卻見二房的長孫吳胤引著幾個小廝鬼鬼祟祟往後角門處而來,因見他遠遠而來,便扭頭想走,吳清源氣道:“這混賬行子,想來又是想到後園嬉戲,十七八歲的人,每日裡不務正業,只是遊玩戲鬧!”
因吩咐身邊的管家道:“你去,把那混賬帶到他老子那裡,就說我說了,若還是
不長進,就送到椰林那裡,讓他砍椰子去!”
見管家依命去了,仍兀自恨恨道:“一代不如一代!老子如他一般大時,早跟著祖父在碼頭販賣生息,每天賺了幾兩銀子,就樂的不知道怎麼好。他們可好,就知道敗家……”
他一路絮絮叨叨,一直到池塘附近,依著假山的陰涼處坐下,頭戴半笠,適才來時又換了一身粗布衣衫,直如那鄉間老農一般。不消一會功夫,已是釣上數條大魚,因鬱鬱不樂道:“塘裡的魚都是有意弄成這樣,釣起來全無樂趣,太蠢了!”
繞是如此,待他手中漁杆一沉,顯是有一條極沉重的大魚咬勾,將臉一沉,人亦是站將起來,慢慢將釣杆向岸拖來,只等稍近一些,便可用網兜將那魚撈起。
正在他甚是吃力的將魚向岸邊拖來,那漁線繃起成一個半圓,此時他身後眾人別說是說話,便是一聲大氣也不敢喘。各人都是呆立不動,亦是不敢上前相助。吳清源釣魚時最忌人打擾,是以眾家僕也只是待著著看罷了。那魚卻也大的驚人,吳府漁塘已開挖了三四十年,又大且深,平時也無人捕撈,只是讓府中的爺們閒時垂釣,尋個樂子罷了。
這吳清源年紀已大,腰力臂力大不如前,此時拖著的這條魚又大的驚人,拖著拖去只是在水中翻滾,一人一魚僵持了一柱香的功夫,吳清源已是吃不住勁,那兩隻老手微微發抖,一步步被那魚向水中拖去。他為人極是倔強,輕易怎肯放手?如此這般下去,只怕魚沒有上來,他到要先落入水中。身後諸家人長隨雖是著急,只是無人敢上前攙扶,便是連勸一聲亦是不敢。早有人偷偷轉身,前去尋那吳克淳來。只怕緩不救急,待吳克淳過來,這老頭子已是落湯雞一般了。
正在各人著急之時,卻見不遠處有一人影奔跑而來,人還未至,已是一陣香風撲
鼻,待各人看得清楚,便都是鬆一口氣,均想:“此人一來,總算是無事了。”
那吳清源只覺得一陣香氣襲來,心中一動,叫一聲:“壞了。”,卻只覺兩隻胳
膊的腋窩一癢,忍不住將雙手一鬆,回手來撓,待手一伸回,伸在他腋窩的兩隻小手已是縮回,他癢雖不癢,只是那釣杆卻是掉入水中,被那大魚幾個縱身,已是拖的遠了。
當下氣的老臉發紅,向那撓他腋窩的女孩子喝道:“吳芩,你真是越大越沒有規矩,蹦蹦跳跳也就算了,怎地還敢撓爺爺的癢,這麼大人了,沒個女孩子的樣子!”
在他身邊是個極嬌媚的女子,長而直的秀髮沒有盤起,披在肩膀,白皙的肌膚上,有婉約的眉,纖巧的鼻,紅唇淡淡,兩隻大眼的眼波如水,略瞟一眼,便如清水般波光流動,令人心醉。嗔怪道:“爺爺你才是越活越回去了,怎麼和魚拔起河,若是讓那魚拖到水裡去,讓涼水激出病來,可是為什麼呢?”
因見吳清源仍是氣,抿嘴一笑,露出兩個酒窩,輕聲道:“若是您真的想吃,著下人去把它捕上來,何苦自已這麼辛苦。”
“唉,算了。你們女孩子不懂。只是你,長的這麼嬌嬌弱弱,行事舉止可就不大樣。都怪你父親,你這孩子還小不懂事,便讓你去和一幫洋鬼子打交道,看看,還好我早就把你叫了回來。不然的話,更不成體統。”
那吳芩一面將他扶住,一面笑道:“爺爺你還是怕我在洋鬼子那裡吃了虧,以為一個女孩子必定是不懂政治。其實人家英國還有女王當政,那些洋鬼子不一樣服服帖帖?若是當日不你把我叫回來,只怕咱們吳家的局面,比之當初又有些不同呢。”
“不要再說這個話!吳家就是窮困潦倒,也不需要你拋頭露面。當初是我離了南洋在外,要不然你能出的去?”
他爺孫倆談談說說,一路行到那園中水榭內坐下,吳清源嘆一口氣,看向孫女,因見她鼻尖上微微沁出汗來,便笑道:“扶我走了幾步就累的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