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上理會這些芸芸眾生的幾家歡喜幾家愁了。至於迎入府中之後,什麼拜堂,喝交杯酒,拋灑蓮子花生,有福娘唱頌早生貴子祝福之類,那自然是依例而行。對於這些老例,張偉到也無意更改,至於洞房春色,那就更不足為外人道了。
“快去通傳,告訴你家主人,福建副總兵,龍虎將軍,寧南候張偉前來拜會!”
張偉負手站在那青磚小瓦掩蓋下的尋常門弟之前,看著那斑駁腐朽的木門和那上了繡的鐵環,忍不住皺眉問道:“我臨行之際,不是派人吩咐吳遂仲一定要好生照料,怎地這黃府居處如此破敗。”
吳遂仲沒有隨行而來,張偉身邊隨行的當地該管的官員便上前答道:“吳老爺早有吩咐。卑職們自然不敢怠慢,原說要請黃府上下遷居,誰知黃老爺子卻怎地也不肯答應。說是此地清靜,在此讀書靜修,閒時會會朋友,也甚是便當。又說,無功不敢受碌,憑白無故的不敢領大人的照料。”
張偉見那官員神情甚是尷尬,料想當日那黃尊素說話未必有這麼客氣,卻也只是
一笑,說道:“讀書人有些硬氣,那也是好事一樁。若是富貴人家招手揮之即來,呼之即去,那與那些販夫走卒有甚區別?黃老先生此舉,頗是令人敬佩。”
“大人這麼說,尊素愧不敢當。”
伴著一陣爽郎笑聲,那黃尊素身著尋常儒生長衫,也沒有戴帽,只在頭上束了方
巾,因手中握書,便虛抱一拳,微微一躬,便是向張偉行禮。
“你大膽!哪有見了大人這麼倨傲無禮的?”
那親兵頭目王柱子哪曾見人在張偉面前如此模樣,臺灣上下軍民人等,誰見了張偉不是畢恭畢敬,禮數唯恐不周的?除了何斌、何楷、陳永華等寥寥幾人,便是周全斌這樣的統兵大將,若不是一直跟在身邊,乍見張偉還需一跪行禮。哪有象黃尊素一般揖讓行禮的。
黃尊素眼睛一斜,見是一親兵模樣的漢軍士卒喝罵。他一生除了敬佩劉宗周等幾個儒學大家,又何曾對哪一個達官貴人彎腰過?身為東林大儒,尋常官員見了他也是忌憚的緊,若不是前番南方禍亂,加上張偉威名遠揚,臺灣甚是和平安定,他這位海內名儒又怎會屈身來這小島。是以雖是張偉身份貴重,在這個連內閣輔臣也敢於攻擊的東林黨首領面前,又能算的了什麼?
當下卻也不生氣,只笑咪咪向王柱子道:“老夫到也做過一任御史官,雖是品秩不高,見著你家大人,也是不用跪的。”
又向張偉道:“大人新婚不久,卻怎地想起到我這蝸居來?”
張偉正欲責罵王柱子,因黃尊素動問,只得先答道:“黃老先生身為東林首領,清名遍傳大江南北,張偉雖是居於小島之上,也是一向心慕不已。難得大賢因避賊亂來我這蠻荒小島,卻因公務繁忙,一向怠慢了先生,張偉其罪非小。是以從呂宋一回,便欲來拜見,又因婚事耽擱,拖延至今,尚乞先生莫怪才是。”
說罷嗔罵那王柱子道:“你知道什麼!黃老先生的令名天下士子都是仰慕的很,若是讓士林知道我張偉在黃老先生面前如此失禮,我就是砍了你腦袋,也難消我恨。”
俗話說的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張偉如此身份地位,卻深自謙仰,又說了一車黃尊素的好話,伸手還不打笑臉人,況且黃尊素雖是清高,到也不是全然不知世務。因向張偉一笑,只道:“大人屈駕枉顧,是尊素請也是請不來的貴客。只是蝸居簡陋,請大人委屈一二。”
當即往內一揖,請張偉入內。他這裡偏門小院,外表看來破敗不堪,內裡的小院到是收拾的乾淨整潔。那滿牆的絲瓜藤已是鬱鬱蔥蔥,雖未到開花時節,卻也生的其是興旺。其餘什麼蔥、姜、蒜、辣椒等物,在小院南面依次種植,還有那三五隻母雞,在那打頭的大公雞帶領下四處尋食。雖沒有豪門大戶那樣的精緻花園,看起來到也是生趣盎然。
因見張偉四處打量觀察,黃尊素便向他笑道:“尊素在此地沒有置什麼地產,糧食可以買來食用,這些家常的菜疏還是種了吃來的方便實惠些。如此凌亂不堪,到教大人笑話了。”
張偉知道他一直沒有在此地置地買產,便是這小院也只是租定了一年,知道他無意在此留滯,卻故意問道:“尊素先生難道不欲在臺北安家,將來還要遷走麼?”
正文 第六十章(鼎革三)
黃尊素爽郎一笑,向張偉道:“也不瞞將軍。來臺是避禍,若是流賊被刻期敉平,尊素還是要回去的。”
遲疑一下,一面讓著張偉往院中小竹椅上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