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悽迷,淡薄的雲霧在半空中飄蕩,說不出的蕭瑟。
馬車自王宮的方位徐徐駛來,車輪、馬蹄與地面交織,發出的聲音寂寥且單調,伴隨著陣陣煙塵,最終停靠在了一座府邸門前,隨著兩側護衛的秦軍黑甲精銳圍靠上來,趙嘉帶著大司命緩緩走下了馬車。
他風采依舊,俊美的面容帶著一抹溫和的微笑,舉止優雅且從容,有著一份淡定自若的氣場。
跟在其身後的大司命嘴唇微微紅腫,原本一絲不苟的髮鬢,此刻凌亂了幾分,那雙冷豔的眸子幽幽的盯著身前之人,像極了一個被欺負的小娘子,只能無聲的表達自己的控訴。
除此之外,她確實拿趙嘉沒什麼好辦法。
趙嘉在外人面前依舊維繫著自己的人設,溫和的雙目環顧四周的黑甲秦軍,頷首示意:“辛苦諸位了,待嘉求娶了韓國公主,必定請諸位喝一杯。”
“此乃吾等職責所在,長信侯客氣了。”
為首的將領聞言,頓時抱拳應道,聲音鏗鏘有力。
士為知己者死。
這句話從來不只是說說而已,尤其是這個年代。
趙嘉面色正了正,緩緩說道:“你等隨我入韓,一路奔波,護我周全,此間辛苦嘉皆銘記於心,待返回秦國,嘉必定為諸位請功!”
聞言。
為首的將領與四周護衛的黑甲士卒盡皆動容,他們也是人,也有感情,被人禮遇,豈能沒有感覺。
他們齊齊對著趙嘉抱拳一禮。
趙嘉也沒有繼續說些什麼,帶著大司命向著府邸內走去。
此刻左司馬劉意的府邸已經掛上了白布,就連大門口的位置,也掛上了兩盞白色的燈籠,代表著此間主人逝世。
府內很安靜。
二人走在寬敞的小道上,大司命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趙嘉,或許外面的那些秦軍士卒永遠想不到,這張人畜無害的面容之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真實面容,與他對比,外面的那些人簡直單純的像個小孩子,三言兩語就對其感恩戴德。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掌權者,他們比一般人更懂人心,且更擅長利用。
“看著我做什麼,剛才沒看夠嗎?”
趙嘉自然察覺到大司命的目光,敏銳的捕捉了過去,似笑非笑的詢問道。
大司命冷笑了一聲,目光看向了前方,淡淡的說道:“只是有些好奇,你為何對那些士卒如此禮遇,莫非想將他們收為己用?以你的身份,秦國不可能將軍權交到伱手上,你的打算註定徒勞。”
我只是想維繫我的人設與風評……趙嘉自然不會與大司命解釋這些,畢竟大司命與陰陽家都不需要所謂的風評。
可他不一樣。
想要覬覦這個天下,要麼有著絕對鎮壓一切的實力,如嬴政一般,大軍碾壓一切,以霸道之資橫掃一切不服,要麼走仁君的路線,未來招攬六國勢力,藉此得到這個天下。
換句話說。
趙嘉要走路的與劉邦類似,不過他想幹的更加徹底一切。
“剛剛得罪了你,我以後的安全或許得靠他們了。”
趙嘉沉吟了少許,給出了一個騙小孩的解釋。
大司命撇了撇嘴,沒有追問,對方既然不想說,她不問就是了,沉默了少許,她開口說道:“我何時幫你送信。”
“再等幾日,待我與姬無夜將此事敲定下來再說。”
趙嘉目露思索,片刻之後,給出了回答,同時他的目光看向了遠處的靈堂,原本府邸的正殿已經被佈置成了靈堂,兩側掛上了白布,正中央的位置擺放著一個上好的棺槨,其內燈火通明。
蒲團之上,跪著一個身著喪服的窈窕身影,她正在焚燒紙錢。
胡夫人?
趙嘉輕而易舉的認出了對方,畢竟左司馬劉意並無後代,也無什麼親屬,整個府邸唯一能為他燒紙錢的人便是胡夫人。
大司命自然也看到了胡夫人,冷豔的眸子閃過一抹譏諷,掃了一眼趙嘉,輕聲的說道:“這位胡夫人年紀輕輕便沒了丈夫,成了俏寡婦,當真是我見猶憐,公子要不要進去安慰一番?”
她之前便打算看這場大戲,為此幫趙嘉幹了那麼多的髒活,只是她沒想到,趙嘉竟然將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一想到剛才馬車上發生的事情,她的火氣就蹭蹭的上漲。
“有道理,她既已經成了寡婦,豈能再守活寡。”
趙嘉點了點頭,認可了大司命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