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挺身道:“怎哩?我拉架還拉出錯來;難道就任由你們動手;將好好課堂攪合的亂七八糟?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有甚話不能好好說;得動手哩?”
“你為甚總針對珏哥;我也拉架哩?”站在沈珏身邊的沈環道。
兩個木字輩的也不甘落後;道:“就是哩;就是哩;我們也拉架。君子動手不動口;二叔的口氣也不好;譏諷琴二叔、寶四叔是狗腿子;琴二叔不過回了一句嘴;怎就動手了?動手非君子。”
幾人這一說話;原本對事態不甚熟悉的幾個秀才也聽出來;這邊是打架了;拉架的有剛才開口的幾人;動手打人的是沈;捱打的不必說;沈全臉上血跡尤在;沈琴眼角烏青;眼睛腫的都要封上。
沈本就是插班進來;打小又不在族中長大;與同輩族兄弟都不相熟。沈寶、沈琴卻不同;七房、八房雖不比其他房頭顯赫;可向來同進同出;也不是好惹的。就是素來偏著沈的沈珠;此刻望向沈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沈珠本身就是三房嫡支嫡子;即便待人溫煦;可也不會混淆嫡庶。沈一個外室子都不如的出婦子孫;竟然敢對沈家嫡支子弟揮拳頭;實是太猖獗。這樣的人;再抬舉也上不了檯面;也沒必要為他得罪正經的族兄弟。
這樣想著;沈珠便閉上嘴巴旁觀。
沈琰站在門口;看不到沈珠的表情;卻能看到董舉人的。董舉人面sèyīn沉;眉頭緊皺;卻沒有開口的意思。
“沈;不管怎麼說;動手都不對;還不快給琴哥、寶哥賠不是”沈琰高聲道。
沈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少年;被這些人怒視;雖是挺著胸脯強撐著;可心裡到底是委屈至極。這些人串通一氣欺負人;自己雖不該先動手;可除了最初幾下打實;剩下一直在捱打。而沈琴這小子又yīn險;指望自己肚子上打;自己總不能眾目睽睽之下亮了肚皮讓大家看傷處。
最崇敬的兄長出現;不僅不幫自己;還喝令自己向仇人道歉;沈哪裡受得住;怒道:“你怕他們;我可不怕什麼破族學;求爺爺也不來了”說完話;踹到眼前的桌子;氣呼呼地衝了出去。
竟是這個反應;眾人不由愕然。
愛思量的不免要多想一下;沈為甚這般有底氣;不是個沒入族譜旁枝庶出麼?
“夏耘”班這些人;都聽過沈喊的那一句“二房嫡裔”;方才來不及想什麼;現下也都眼珠子亂轉。
看著沈衝出去;沈琰的腳步動了動;又停下;對沈琴、沈寶道:“琴哥;寶哥;沈不該動手;我代他向你們賠不是”說話間;躬身下去。
沈琴拉著沈寶避開;沒有受他的禮。
沈琴的視線在沈琰身上半舊不新的褂子上轉了轉;面上從容許多:“夫子是夫子;沈是沈;就算要賠不是;也當時沈來。只是我有些糊塗;沈說自己是‘二房嫡裔;這是怎回事?二房已故老太爺不是隻有三位嫡出叔叔;玉字輩只有珞大哥一個?那不知沈這嫡裔;又是從何論起?”
沈琰聞言;面上一白;強笑道:“沈在渾說;琴哥不必放在心上。”
沈琴卻好奇道:“那夫子與沈真是出自二房?”
二房除了嫡支一脈遷居京城;聽說當年因得罪嫡支;也有不少旁枝庶房過不下去遷往他鄉。只是這樣的旁枝庶房;子弟就敢稱自己為嫡裔?
還是他們以為;只有自己這一脈都是嫡出;就是嫡血?要知道宗法是嫡長子繼承製;除了嫡長一脈;其他不管嫡子、庶子都要分出去;為旁枝、為庶房。
沈琰的臉sè越發白了;半響方點了點頭;道:“我與二弟確實是二房子孫。”
沈琴雖還是糊塗著;可見沈琰面無血sè的模樣;到底沒有再問。
不管沈多惹人厭;沈琰平素行事尚可;講課又jīng心;與他們沒有師生名分;卻有師生之實。想到這裡;沈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方才連連追問很是不厚道。
沈琰已經轉向董舉人;作揖道:“先生;都是沈不是;我這就去教訓丨他”
眼前是自己的學生;也是自己看中的未來女婿;董舉人不好遷怒到他身上;便擺擺手道:“去去”
沈琰轉身去了;董舉人望著眼前的學生們;即便無人職責他;可到底有不當在前;莫名地心虛;只覺得眾人的目光中有指責、有輕視。
董舉人心中嘆了一口氣;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幾歲;望向沈瑞;便見他滿臉無辜地站在那裡;又望向旁邊神情恍惚的董雙;道:“董雙;收拾東西出去;以後不用再來學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