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等不及這丫頭長大;太小的,往後受累哩。”說罷,將半兩重的銀葉子塞到官媒手中,道:“我家大哥既做了善事,總要求個善始善終,就勞煩媽媽多費費心。這個與媽媽吃茶,等親事說妥當,再與媽媽謝媒禮。”
這官媒早就聽小二說,這投店的主家是位舉人老爺,見五宣書童裝扮,帶了個更小的哥兒出來應付自己,本還有些不滿。不過見五宣口齒伶俐,說的頭頭是道,出手又闊綽,那絲絲不滿也就散去。
官媒走家串戶,自是瞧出五宣這做派,不是尋常小廝、書童,像是高門大戶出來。如今茶水銀子就給了半兩,等到事情妥當,這“謝媒禮”少說也要一兩,這婆子就熱乎不少。
官媒走到呂丫跟前,拉著呂丫的手摩挲了一下,又問她會做什麼活計,父母什麼時候沒的,親戚還剩下何人。一問一答,套出不少話來,最後這婆子還不忘提了提呂丫的裙子,看了看她的腳。呂丫的腳纏過,可又放開過,看著比四、五寸稍大。
最後,官媒記了呂丫的八字,對五宣道:“這呂姐兒相貌xìng情都好,就是命太硬。尋到有意的人家,也得先和八字,再說其他,要不也是白折騰。這樣一來,許是就要耽擱幾rì。”
五萱道:“到底關係這丫頭終身,不怕慢,三、五rì的沒甚,只是別太久。”
官媒笑著下去,五宣打發呂丫回房,帶著沈瑞到王守仁這邊回話。
王守仁聽了,點點頭,道:“如此安排正好,只是送人送到底,左右要停幾rì,你們打聽打聽此地嫁妝行情,這兩rì給那丫頭預備出一份來。就按照聘銀的雙倍。”
五宣似乎對王守仁的安排並不意外,點頭應了;沈瑞有些明白王守仁的用意。
呂丫只是賣身孤女,即便讓她帶一份嫁妝,旁人也只有挑剔的。即便勉強應下,也不過是看在她嫁妝的份上,等花光她的嫁妝,還不是任由婆家處置;只有將呂丫的不足盡數說了,還能接納她的人家,以後才不會嫌棄她。至於要聘銀,那是因白得的東西,沒人會珍惜;白送上門的人,也只會讓人瞧不起。
而那些咬牙湊“聘銀”娶童養媳的人家,rì子肯定不會富裕,這個時候收到一份雙倍聘銀的嫁妝,則是意外驚喜。對於呂丫這帶來驚喜的小新娘,也更容易接納。
王守仁如此安排,不過是對人心看的透徹。
舉手之勞幫人與這樣為人盡心籌劃是兩件事。
見沈瑞繃著小臉若有所思,王守仁道:“瑞哥在想甚?”
沈瑞的抬頭道:“先生經常如此行善?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把一把還罷了,作甚先生願意如此周全?”
王守仁笑著說道:“與我花些心思、費幾個銀子的小事,與她卻是生死攸關。我若是不在意,輕慢處置,說不得幫人也成了害人。與其那樣,還不若從開始就不幫。”
聽到這些話,沈瑞想起上輩子聽過的一個故事。
退cháo後海邊灘塗上留下許多小魚,有個孩子見了,頂著烈rì,一條條撿起灘塗上小魚,重新送回大海。大人看了,覺得這孩傻,說:“海邊那麼多小魚,怎麼能撿得過來?你這麼做,誰會在乎?”孩子指著手心中的小魚道:“這條魚在乎。”又捧了另外一條:“這條魚也在乎。”
原來五百年前,就有人開始“撿小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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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媒說是要耽擱幾rì,可過了兩rì便登門。看來是用了心思的,找了四戶人家出來,將那幾家的情形仔細地講了一遍。第一家還是個孤兒寡母兩個,還是讀書人家,祖上出過秀才,去了的當家是童生,這家的小哥十二歲,由寡母紡織供著讀書;第二家是菜農,當家娘子沒了,只有當家的帶了兩個半大小子,大小子十七,二小子十五,都沒說親,這次說的就是這個大小子;第三戶長輩倒是齊全,當家人是木匠,做的一手好夥計,就是家中人口多,上有三位老人,下有五個兒女,祖孫三代十來口人,rì子過得緊罷,說的是他們家大小子,今年十四;第四戶家人口簡單,一對老兩口,帶了一個孫子,老兩口早年在城外擺茶水攤,如今老了,便在家裡做些手工,孫子十三,已經做了在布莊做了兩年學徒,眼看就能出師做夥計。
五宣仔細聽了一遍,想了想,道:“丫頭還小,正需長輩教導。第二戶沒個娘子,那孩子年紀有太大了,不妥當。剩下那三家,我不好拿主意哩。媽媽先吃茶,我去尋我家大哥拿主意。”
沈瑞曉得,這話不過是說的婉轉。那第二家,都是青壯,極容易出是非。兩個兒子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