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怕是難了,還不如與沈瑾“兄友弟恭”,落在旁人眼中是美德,張老安人再出言詆譭也有個反證。
沈全在家裡,代母親送完沈理,便回到沈舉人家,看兄弟兩個“溫情脈脈”的模樣,使勁揉了揉眼。
他偷聽了沈瑞與沈理的話後,心存不平,本想著是不是當疏遠沈瑾。沈瑾固然受過孫氏教養,可“升米恩,鬥米仇”,名分與家產在前,誰曉得鄭氏母子會不會生了私心。
沒想到他不過回家半個時辰,這原本關係疏離的兄弟兩個之間立時近了幾分,沈瑾臉上多了熱乎氣,沈瑞也不在裝啞巴,開始開口說話。
這倒是將沈全弄得迷糊了。
*
內院,老安人房裡。
大家七嘴八舌,爭得亂糟糟的,張老安人直覺得腦門子生疼,臉上的笑模樣也掛不住。她瞥了九房老安人與湯二娘子一樣,眼中多了幾分鄙視。
難道她是糊塗老婆子不成?一個一個的,都想要在四房頭上拔毛。
孫氏福薄,沒出嫁女,也沒有出嫁侄女,難道還要硬拉來一個給她作臉?什麼阿物,死了死了也攪合得人不安生。
張老安人心中咒罵幾句,想著一直沒有露面的族長太爺,到底心裡有些不踏實。這些年,那個老不死可沒少給孫氏撐腰。要是那老傢伙鐵了心要護著沈瑞,鬧一出清點孫氏嫁妝之類,難道孫氏那些產業就便宜了沈瑞不成?
出嫁女,即便無權分嫁妝,得一份細軟也說得過去。張老安人只覺得心裡有了主意,摸著額頭,做出幾分疲態,吩咐人上湯送客。
等待客人都走了,張老安人揉著太陽穴對侍立在旁的郝媽媽道:“燕娘可是有些rì子沒來了。”
郝媽媽端了甜茶上前,道:“可不是,表姑nǎinǎi就‘接三’時露面,‘頭七’與今兒都沒來。”
張老安人接了茶,吃了一口道:“瞧瞧今兒這些破落戶,麵皮兒都不要。就算家裡要找侄女、侄女婿給孫氏做臉,還有燕娘哩,也輪不到那外三道的佔這個便宜。”
郝媽媽聽了,不由呆住。就算她是奴僕見識短淺,也曉得這親戚不是這樣輪的。今兒上門的幾位姑nǎinǎi,即便與四房服親再遠,也是沈家正經地姑nǎinǎi,管孫氏叫一聲“嬸孃”。老安人提及的“燕娘”,卻是張家人,嫁給陳家為婦,同沈家可不相干。是侄女的輩分,可卻多了一個“表”字。族親與表親,這分量可是不同。
不過老安人一向心偏,恨不得將家業都分孃家一半,郝媽媽自然將腹誹嚥下,奉承道:“可不是這個話。不管是惠娘子,還是平娘子,都曾受過娘子大恩。說句實在話,若是沒有娘子幫襯,指不定這兩個還在家裡做老閨女哩。若老奴說,娘子當年手中也太散漫了些,幫了這個幫這個,哪裡落下好來,可不是養了兩個白眼狼。如今打著‘報恩’的名頭,肚子裡還不是算計著娘子留著的私房細軟。也就是老安人,換做旁人,指不定就被她們給糊弄過去。”
張老安人聞言,雖有幾分得意,可想著孫氏嫁到沈家二十多年散出去數不清的銀子,心裡又疼的直抽抽:“都是那敗家婆娘,裝的好門面,如今人人都當四房是軟柿子,恨不得過來滾一圈沾了一身銀元寶去。老身倒要看看,誰能從四房割了肉去。”
郝媽媽堆笑道:“有老安人坐鎮,府裡rì子只有越過越好的,斷不會便宜了那些破落戶。”
張老安人如今大權在握,面上很是自得,不過想到孃家人,不免疑惑:“不只燕娘,老舅爺與幾個侄子也有些rì子不登門。莫非外頭有什麼難聽的話攀扯到張家頭上?”說到這裡,又帶了幾分惱:“都是那黑了心肝的混賬東西,真是隨了他娘,做出一出大戲,鬧得家裡丟了顏面,成心要壞四房名聲,讓你們老爺不自在了這些rì子。”
郝媽媽雖也不喜沈瑞,可想著近些rì子,府裡上上下下不見的養娘婢子,不免兔死狐悲,生出幾分小心,對於小主人之事還真是不敢再說話。如今事情都鬧到狀元老爺跟前,就算狀元老爺並非真心顧念孫氏恩情,只為了在面子,也會給沈瑞撐腰做主。真到了計較起來的時候,豈是一個“下人怠慢”就能揭過去。
第十九章 前塵影事(四)
郝媽媽早已悔青了腸子,這餓著沈瑞引出孫氏的“託孤之臣”,就是她給張老安人出的主意。如今不算賬還罷,要是等到事情敞開了說,哪裡會有老安人的不是,多半是她這個嘴欠的頂缸。
郝媽媽想著被打了板子賣出去的王媽媽與柳芽,哪裡還敢摻合這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