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也不看那兩個年輕媳婦;只看向婆子半響道:“你是張貴家的?”
那婆子忙賠笑道:“回二太太的話;正是老奴。”
這婆子看著雖粗鄙;規矩上卻是不差的;二太太便道:“先前也是在府裡侍候的?在何處當值?”
“正是;老奴當年是老太太院子裡的三等婢子;後來去了三老爺跟前服侍;等年歲到了就指了老奴家那口子;二太太不記得老奴;老奴卻是還記得二太太。”婆子帶了巴結道。
二太太就褪下手中鐲子;遞了過去;道:“我不耐煩人多;你陪我說說話
這婆子謝了賞;打發兩個兒子下去;才往炕邊站了。
二太太最是愛潔;眼下卻顧不得屋子骯髒。
她方才雖渾渾噩噩地鬧了一場;可對於沈琰兄弟之前的話也記得清清楚楚。只是方才乍看到沈;心情激盪之下;顧不得許多;如今躺在炕上;卻是覺得不對味來。
她擰了眉道:“張貴既是祭莊莊頭;那邊香火都是張貴供奉?”
婆子道:“正是呢;老奴家那口子可不敢偷懶;三、兩日就要往山上走一遭;圓墳除草;四時不落。雖說那老傢伙貪幾口杯中物;可素日勤快卻是沒得說;要不然大老爺、大太太也不會將這差事交給他這些年……”
喬氏沉默了一會兒;道:“孫家太爺的墓;也是張貴侍奉?”
婆子點頭道:“那自然是;大老爺早交代過;孫家太爺的墓雖與沈家隔著一條道;可一應供應都是一樣的;萬不敢有所怠慢。”
喬氏道:“這三年來;孫太爺那邊除了清明祭日;還祭了幾次?”
婆子想了想;道:“四時三節都是不敢落之前有大老爺吩咐著;如今又有二公子在;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短了什麼”
喬氏的手抓著身下褥子;道:“為何要看在二公子面上?”
這婆子像是想起什麼;欲言又止;神情閃爍。
孫家與沈家的淵源;在沈家世僕當眾並不是秘密。這婆子看著面相老;實際上比二太太還要小兩歲;當初二老爺為悔婚鬧得翻天覆地時也是十來歲的小丫頭;自然記得真切。
方才不過是一時沒想到;如今被喬氏追問了兩句;自然也想到其中淵源。她雖有心趁機巴結巴結;得幾個賞銀;可也只是巴結罷了;倒是還記得自己的正經主子是尚書府;二老爺這一房實際是分了家出去的;就是下人也是與尚書府這邊的僕人並不混在一處。
喬氏神色木然道:“你們早就曉得;二公子是孫太爺外孫?是孫氏之子?
婆子神色帶了慌張;卻是不敢不回話;便小聲道:“弘治十四年春大老爺帶了二公子來祭拜過孫太爺;往後每年總要來祭一、兩回;倒是並不曾避人。
喬氏只覺得兩眼一黑;嗓子眼一陣腥甜;“噗”地一聲嘔出一口血來;身子也跟著歪了下去。
婆子唬的渾身發抖;忙扯開嗓子喊人。
幸而大夫就在堂屋開方子;人還沒走;急匆匆又轉身進屋;又給喬氏看了脈。
“急怒攻心;這才昏厥;只是本就元氣不足;如今又嘔了心頭血;可好生將養;萬不可再大喜大悲……”大夫起身;帶了不分不贊成看著張貴家的;道:“這位太太看著像是貴人;張嫂子說話可需軟和些才好。”
張貴家的滿臉冤枉道:“這是我們府上二太太;老婆子恭敬還來不及;哪裡敢嗆聲?今日我們三公子出殯;二太太怕是受不住才這樣……”
這大夫既是有幾分本事的;到底是悲是怒自然能分辨出來;只是不於己事;也不辯解;只開了方子;就討了診金走了。
沈琰、沈兩個被帶到西屋吃茶;聽到東屋熱鬧;也起身走到門口聽動靜。聽聞二太太嘔血;兄弟兩個都嚇了一跳。不管這喬氏到底是善是惡;都輪不到他們兄弟審判。要是喬氏這個時候有個好歹;即便確實與他們兄弟不相干;可也難保與尚書府那邊再添嫌隙。況且還有喬家那邊;也是不好說清的。
倒是張貴;知曉自己婆娘是個嘴快的;送了大夫回來;扯了她胳膊到一邊;壓低了音量;道:“方才你到底與二太太說了甚?氣得二太太嘔了血?”
張貴家的苦著臉道:“哪裡是我要說個甚?是二太太偏要問;我也不敢不說……瞧著二太太這意思;像是不知道二公子出身來歷;聽了這才受不住……
張貴是沈家世僕;最是忠心耿耿;眼見二太太是為了此事急怒攻心;想起已故太爺;不由冷哼道:“這才是自作孽;可見老天到底有眼;二公子合該就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