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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部分

做人;定是瑞哥兒有錯處;即便言詞鋒利些也是為了瑞哥兒好……”

媽媽這才閉了嘴。

東廂房裡;沈瑞滿臉漲紅;耷拉著腦袋;無地自容。

王守仁滿臉怒氣;手中拿著沈瑞新做的幾篇時文;甩得嘩嘩作響:“滿篇匠氣;不知所謂上個月你雖略有不足;可到底有幾分用功在裡頭;這個月卻是成了敷衍應付。你在敷衍哪個?”

“老師……”沈瑞喃喃;不知如何辯解。

王守仁並沒有冤枉他;他這個月腦子如漿糊;即便後半月將讀書撿起來;在做文時也腦袋空空。

沈珏之殤;三老爺之病;使得他心裡對於科舉也生出幾分迷茫。

他之前一鼓作氣;不過是將科舉之路當任務去做;如今前路不清;讀書作文時就帶了懈怠。

王守仁一臉“恨鐵不成鋼”;撂下手中時文;道:“看你素日穩重老成;怎麼如今還鑽了牛角尖?生老病死;都是常事;你這樣心灰作甚?”

沈瑞聞言;不由一顫。

他是心灰麼?

他以為自己只是迷茫了;對於做個太平士紳與在仕途之路上艱難前行之間產生了困惑。他並不是權利慾旺盛之人;否則上輩子也不會從教職做個平常人

他知曉自己的分量;一步一個腳印熬上進士;都是運氣的事;在朝政時局上呼風喚雨更是想也不要想。即便與未來天子結下些許情分;真到了君臣有別時;作用也是有限。

這般辛苦讀書;到底值不值?

要知曉大明朝京城難做;地方的太平士紳可是容易做。有多少成績就有多少壓力;不去惦記功成名就;便也沒有壓力。

沈瑞心裡糾結;抬頭道:“老師本是個最灑脫不過的性情;為何甘心為仕途所束?”

王守仁已經原級起復;只是由刑部主事變為兵部主事。按照吏戶禮兵刑工的六部排名;王守仁還算小小地誇了半步。不過以他侍郎之子、二甲進士的身份;連吏戶禮三部都沒有進去;可見閣臣對王家父子的防範。

王守仁滿臉正色道:“男兒在世;頂天立地;自要有忠義之心、存報國之念;要不然即便滿腹經綸亦不過一堆腐肉爾”

王守仁說的擲地有聲;沈瑞想到他半生坎坷;不知為何想起“天與之降大任於人”那句老話。難道所有的磨難;都為了鑄就個千古流芳的“陽明子”?

要是真的由自己取巧成功;提醒著王家父子規避了政治風險;那王守仁還能成為歷史上那個文治武功的王守仁麼?

自己拜師時;本存了利用之心;實際以自己的半點才學;實擔不得這“王門首徒”之名。

見沈瑞緘默不語、隱含憂慮;王守仁疑惑道:“瑞哥兒;你與為師說句實話;你到底在焦心什麼?小小年紀;一年之中讓你見了兩遭喪事;你一時走不出傷心也不算什麼;只是不該如何消沉……”

眼見王守仁滿臉關切;沈瑞不由心中一暖。

自來到大明朝;他都是孤寂的。

少年沈珏的聒噪;打破了他的冷清孤寂。沈珏全心依賴他;他又未嘗不是依賴沈珏呢?

等到沈珏之殤;他便覺得自己離這世界又遠了一層。就算名義上父母沈滄、徐氏;也不能撫平他的孤寂。

眼看就是弘治十七年;新舊交替就在這兩年;等到權閹肆意時到底如何應對;沈瑞心下還拿不定主意。

只要沈滄在世;沈家就避不開紛爭;還有王家父子;到了跌落塵泥時;沈瑞這個徒弟徒孫哪裡能於看著?

現下大明朝已經是紙糊燈籠;太平盛世的表象一捅就破。北有蒙古人虎視眈眈;南邊苗亂不斷;中原腹地打著彌勒教、白蓮教造反的百姓接二連三。

就算知曉劉瑾是秋後螞蚱;蹦躂不了幾年;可隨後的正德十幾年;自己真的能順利取士、做個太平文官麼?

沈瑞想要改變;可覺得無心為力;想要維持現狀;又知狂風暴雨不可避。

想著王守仁不僅精通儒學;對於釋道兩教也多有涉獵;沈瑞試探地問道:“老師如何看‘莊公夢蝶;?”

王守仁眨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

沈瑞一本正經;並無說笑之意。

王守仁心中只覺怪異:“瑞哥兒這是悟道了?”

沈瑞除了儒學;對道家也有多有涉獵之事王守仁是知曉的;畢竟沈家士子的五經學的是《周易》;要是對道家一竅不通;也學不進去。

沈瑞搖頭道:“不是悟道;是有化蝶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