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穿著小紅襖,蓋了被子,在搖籃裡睡的正香。旁邊兩個養娘不住眼的看著,見三老爺進來,都起身避到一邊。
三老爺站在搖籃邊,看了熟睡中的小嬰兒,覺得心裡軟軟乎乎的。
站了好一會兒,三老爺方轉身出來。
大喜的rì子,早上三老爺也是面帶喜sè的離家,晚上回來卻不帶喜sè。
三太太不由擔心,服侍丈夫梳洗完,便道:“老爺怎麼了?可是今rì楊家那邊不順當?”
三老爺沉默了好半響,方道:“我對不起大哥,也對不起瑞哥……瑞哥才十三歲,為了頂門立戶,手不釋卷,又早早定下親事。這般急迫,不過是大哥上了年歲,沈家後繼無人……要是我身體好些,承上啟下,也不至於只讓兄長侄兒受累……”
三太太聽著,心下黯然。
她也是知廉恥之人,怎麼不曉得他們夫妻兩個不事生產拖累著兄嫂?
要是丈夫身體無礙,她願意分家,即便吃糠咽菜也不會覺得苦;可是丈夫身體金貴,人參鹿茸不斷流的調養著。她自己出身耕讀人家,嫁妝有限。要是離了這個家,丈夫說不得就要送命。
同xìng命攸關相比,廉恥清高就顧不得了。
今rì沈瑞定親,三太太將兒子撇下,從早到晚跟在徐氏身邊張羅,也是真心實意。儘管沈瑞沒有成為三房嗣子,可三太太與丈夫惦記了三年,在感情上到底要比對沈珏親近。
不過三太太也不否認自己的私心,她是盼著沈瑞成器的。
當初沒懷孕之前,聽到兄嫂說讓沈瑞兼祧兩房,她只是心裡發酸;等生了兒子後,雖沒有再想著兼祧的事,可在心裡也覺得以後能依靠的是沈瑞。
可丈夫說的對,沈瑞不過是十三歲,還是個孩子。他們夫妻兩個,都該羞愧。
三老爺對於參加會試的心思更盛,書房裡大老爺與沈瑞也在說話。
方才三老爺留在書房,就是專程對兄侄兩個提及今rì楊家見聞。東宮微服,對楊廷和以“先生”呼之,對楊家長子也多親近之意。這些對於與楊家剛聯姻的沈家是好事,可楊慎在太子前引出沈瑞來,則是福禍不定。
當今東宮太子,身為正嫡,且又是獨子,同歷朝戰戰兢兢的皇子不一樣,極受帝后寵愛。
瞧著他今rì做派,又是個隨心所yù的,保不齊哪rì想起來要見沈瑞。
沈瑞這裡,總要心中有數,早作準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若是真有機會見東宮,也要應對合宜,莫要觸怒。
大老爺聽聞太子剛到楊家時臉上隱有慍sè,不由蹙眉。沈瑞這裡,則是滿心好奇。
待三老爺離開,父子兩個就在書房說起當今太子來。
“父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身份貴重,怎能輕出宮闕?”沈瑞不解道。
雖說後世關於正德的野史軼聞不計其數,可多是他登基後的事蹟,登基前的事情並不多。
“娘娘樂意讓東宮與外家親近,並不禁止東宮出宮……”大老爺面上帶了不贊同,道:“到底是婦人見識,幸好如今天下太平,否則稍有不慎,遺禍無窮……”
對於楊慎的“舉薦”,大老爺與三老爺觀點一樣,並不覺得歡喜。
沈瑞這裡,卻隱隱地存了期待。
正德皇帝在歷史上雖名聲不算好,是貪玩好sè的皇帝。可作為帝王來說,他對自己信賴的臣子算是厚道。
要是能與這未來天子結一段少年之誼,對於沈瑞將來的仕途大有助力。
只是這點隱晦的小心思,不好宣之於口,沈瑞便提及宗房大哥由賀家引薦親近李閣老的訊息。
大老爺無奈道:“論起來,賀家是他的外家,說不得在他心裡,那邊比二房還要親些。算了,左右以他的品級,一時半會兒的爭端也到不了他頭上,隨他去。要是攔著,倒像是阻了他的富貴。”
大老爺對宗房大哥的印象並不算好,之前覺得他世故喜鑽營,這在官場上也是尋常,並不算什麼,不過在二房正式選嗣子前,宗房大哥有意無意的推出沈珏,少了手足情分,這點令大老爺看不上。
像五房那樣不羨富貴,父慈子孝、兄弟齊心的人家,更容易得大老爺的敬重。今rì專程讓沈瑛隨楊鎮、三老爺去楊家,也是大老爺特意而為。
如今已經是十二月,明年二月庶吉士散館。沈瑛已經有了庶吉士的出身,算是在翰林院裡熬過來,就沒有必要死守著翰林院,能在散館後入詹士府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