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哥父母都為長;堂親表親中他排在第一。堂親遠在外藩;輕易不得見;即便張家那邊有幾個表弟、表妹;在他眼中都是鼻涕娃;他才懶得理睬。
眼前這幾個人;除了何泰之與他同庚;其他人都比他年長。他並未覺得有什麼隔閡;反而興致勃勃地留心起幾人來。
沈瑞這個族兄;是個脾氣好的;比大家年紀大了一截去;也沒有仗著年長就對大家管三管四的;行事說話間頗為照顧人。
毛遲這傢伙;看著還真不像是已經十六歲的模樣;個子也不高;說話慢聲細語的;倒像是南邊人的綿軟性子。
這個何泰之則是“倚小賣小”;一口一個“全三哥”、“表哥”;可卻是欠收拾的傢伙。
沈瑞見壽哥時;壽哥正對著何泰之磨牙瞪眼。
沈瑞見他惱雖惱;卻無怨憤之色;便將提起的心又放下。
何泰之卻是敢作敢當的性子;眼見沈瑞、沈全等人都隱帶責怪;壽哥的小眼神也不善;曉得自己方才冒昧;便有心化解;坐在壽哥身邊;小聲道:“方才是我無禮;委實對不住……只是好好的你作甚如此打扮?”
壽哥不由一怔;低著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低聲請教道:“有甚不對?哪裡就露了馬腳?”
何泰之看了壽哥一眼;帶了幾分得意道:“整匹馬都露出了;還用找馬腳?這補丁上的針腳雖粗;可用的卻是松江細棉布。這樣的布;看著尋常;價格並不比絲綢便宜。要不然也不會曾為貢品。雖說今上仁善;愛惜民生;停了松江貢布;可京城勳貴仕宦人家;用這布的也不少……”
將這布販到京城的;就是沈家三房。
三房走禮;少不得二房這裡。
徐氏見這布用著好;便也常往何家送。
壽哥不服氣道:“不都是布麼?還真的一眼就能看出區別來?你一個小子;又不是小娘子;怎麼還留心起衣服料子?怨不得那個全三哥說你讀書不專心;這心分得也太散了”
沈瑞幾個年長的;原本擔心這兩個小的相處不好;即便說著話;也多留心這頭;怕這兩個吵起來。
沒想到這兩個小的小腦袋瓜子湊到一起;嘀嘀咕咕;倒是熱熱絡絡模樣。
實際上;何泰之這裡已經惱了。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沈全年長;方才又是為他掃尾;說他兩句他也聽了;眼前這臭小子陰陽怪氣的;嘴巴還真是臭。
只是礙於他是沈瑞的客人;何泰之不願意與他拌嘴;便按捺住不快;便指了指沈瑞:“誰留心衣服料子?我早先也認不出;不過是瑞表哥不愛穿綢衣;多愛這種細棉布衣裳;連帶著我娘也說這料子好;給家兄與我也做了幾套……只是我穿不慣;覺得不如綢衣涼快……”
壽哥去看沈瑞的衣裳;的確是布衣;看著不過尋常;與外頭讀書人的裝扮並無什麼不同。
他便不再糾結之處;反而想起徐氏方才慈愛略帶憐憫的眼神來。
若不是將他當成真乞兒;那為何還帶了憐憫?
他還不知道;徐氏雖沒有探問到壽哥底細;可對於他的來歷也有了猜測。
只當他是哪個勳貴府邸不得志的小公子;丁點兒年紀;眉眼間就帶了抑鬱;混跡市井也沒尊親長輩管束。
要是有親孃關愛的孩子;哪裡會如此?多半是沒了親孃;親爹後娶;才會讓貴介小公子如此荒唐度日。
因這般猜測;徐氏才面帶憐憫;即便看出壽哥是個不寬和性子;也無心阻攔沈瑞交友。
壽哥想不到這些;可也並不覺得徐氏作偽;就是覺得納悶罷了。
飯時未到;大家總不能於坐著;沈瑞早已準備好了遊戲牌子;道:“離吃飯還有些功夫;咱們來頑抓曹操;吧?”
沈全與毛遲點頭道好;其餘等人卻是面面相覷。
“什麼是抓曹操;?怎麼頑?”壽哥問道。
沈瑞道:“原是南邊流行的一個小遊戲;酒桌上助興的;簡單易懂……我並沒頑過;不過是聽人提過;覺得現下也能頑……”
所謂“抓曹操”;跟後世曾風靡一時的“殺人遊戲”有相似之處;論起來當得起“殺人遊戲”的始祖。
將預先寫好的“諸葛亮”、“曹操”、“劉備”、“關羽”、“張飛”、“趙雲”、“馬”、“黃忠”等人名寫成牌子;放在布袋或者罐子裡;然後大家一人抓一張。
“諸葛亮”令;點某位將軍抓“曹操”。
被點名的將軍報到;對坐上其他人猜抓。抓錯了;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