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好大的汙點呀!媽媽只好躲在沒人認識的小山區,生下我們,在這裡生根落戶。”
是誰給了莫叔、樺姨錯誤訊息,製造了往後幾十年的離散?他可以猜得出來的,但不能妄作揣測。
他必須回一趟臺北向莫叔求證,求證出莫叔的指控是無中生行,求證出樺姨揹負著心底人的恨,卻渾然未曉。
“這些年你們就這樣子三個人過?沒有其他人加入?”
“你想問什麼?問我母親有沒有再追求另一段感情?”
“對不起!我的意思是……”皓塵急著想解釋。
“我懂!畢竟沒有太多女人能忍受長期的孤獨,那是非人的折磨啊!我母視也有軟弱、也有委屈的時候,她也會想有個人在身邊倚著、靠著多好!可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爸爸活著的時候,他許了她,爸爸死去後,她用一生一世來回報他。她在等待,等到哪一天生命走到終點,爸爸會在天堂迎接她。”
“樺姨用盡了生命在愛你父親。”他喟然。
若莫叔知道自己恨了一輩子的女人,竟是這樣在天涯海角默默地愛著他,他會怎樣?
命運是怎樣捉弄這對有情人?若非那場車禍,他們早該排除萬難結成連理了,既然命運已經讓他們分道揚鑣,走向不同的生命旅程,為什麼又要讓一場優良教師的頒獎織出交集?
他沒忘記莫叔在電視上看到樺姨時的表情,雖然他口中咬牙切齒地說著恨字,但那畫滿眷戀的表情卻是誰也騙不過的。
莫叔用恨阻止自己繼續愛她,樺姨卻用愛來延續對他的懷念。心中有愛的人比較快樂,所以樺姨在貧困的日子裡尋找到她的幸福,而莫叔卻在巨大的城堡中囚禁自己。
“誰敢說不是!”她驕傲地挺直背脊。“如果我是命運之神,也要為他們感動,你信不信輪迴?我相信下一世,他們會有最圓滿的結局。”
“白玫——”他做了決定,
“嗯?”她把照片壓向胸前,抬頭對上他。
“明天我要回臺北一趟。”
回臺北?他要回去了?是啊!她好糊塗、好健忘,忘記他是異鄉客,終究要離去的。
怎會以為有了那麼點投機、有了那麼點契合、有了那麼點默契,就存了不該有的戀棧?他是他,一個不同世界的人物啊!
他來不過是停車暫借問,綠燈亮了,他又要朝他的方向前進,然後他行他的路,她留在她的家鄉,也許數十年後,人家向他提起葉白玫,他在記憶中搜尋半天后,一臉赧然地同說:“抱歉,我不記得這個名字了。”
她沒應聲,垂下優雅的頸項,細數白己的心跳,騙自己說……過了今夜,往後一切照舊,不會有改變、不會有心酸、不會……在記憶裡鐫刻上他……
“白玫,為什麼不說話?”他不懂她的心澀。
說話?說什麼?一路順風、鵬程萬里?她說不出口啊!鹹水哽在喉間,他強人所難……
“告訴我,想要什麼,等我回來幫你帶來。”他托起她的下巴,心憐起她眉間的淡淡哀愁。
“你還要回來?”他說了還要回來?那麼帶來你的心吧!帶回你真心、真情,不是敷衍、不是搪塞……
“當然!你以為我不回來,所以傷心難過?”她心裡有他,她為他的去留煩憂!這個歸納讓他心喜,“放心,我會回來,一定回來。”
他把她抱進胸窩,讓她小小軟軟的身子,在他胸口證實彼此的存在。
是的!他會回來、會再回到她的身邊……他從不曾想過要離她、棄她……
一夜無好眠,所有事都不對勁了。不明原因地眼皮直跳,沒有一件事是順手的——做壞早餐、打破碗盤,連洗件衣服,都會刮上幾道傷痕。
她到底在搞什麼?她在煩躁些什麼,恐懼些什麼?就因為他要走了嗎?沒道理啊!他本就不屬於這裡,來來去去本就是他的自由,她憑什麼去牽絆人家?他走不走、留不留、回不回來,全與她不相干啊!
她懊惱地甩開抹布,蹲下身。她想強求些什麼?感情事要真能求得來、望得來,世間哪還有紛紛擾擾的感情債?
“白玫……”皓塵的叫喚,逼回她將奪眶的溼鹹,
仰仰頭,吸吸鼻水,再轉同頭,她恢復一貫泰然。“你要走了嗎?我送你!”
他停下腳步,雙手捧著她細緻的小臉,想從她的表情中尋出端倪,“我說過,我會回來。”
她不相信他會為一個陌生人再訪茶鄉。“這裡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