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步一步,逼得理智幾欲發狂。像一屋子氫氣,差一個火星,就會整個爆炸開來。
每個人的身形都迅速消瘦下去,原本合身的獸皮衣空蕩蕩的,更像掛在衣架子上,唯一亮的眼睛發出滲人的飢餓的光芒。安曉潔知道自己也是一樣,原本就不胖的她,現在手一伸出來就只剩下乾巴巴的一張皮。
她很餓,很餓。
昏昏沉沉的時間越來越長,即使睡不著,所有的人都還是裹緊被子昏睡著,以儘量減少能量的消耗。
希瑞的呼吸緩慢到幾乎隨時會消失的地步,包括體溫也低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不僅僅只是他一個,安曉潔試探著接觸的其他幾個昏睡的人也是一樣。就像是……冬眠或者假死。但像並不等於是,理智告訴安曉潔一種可能,而在安曉潔眼裡,他們就是瀕死的狀態,隨時都會變成一具屍體。
黑暗、山洞、屍體……交織成一幅讓安曉潔恐懼的畫面,還有希瑞……她不由害怕起來,她怕死,可她同樣也怕生活在一堆屍體中。安曉潔忍住害怕,摸索著把手指湊近希瑞的鼻端,若有若無的氣息,沖淡了安曉潔的惶恐。
活的,是活的。
“我們都活著……”我們都會活下去,她呢喃著,將發抖的身體依靠近希瑞身邊。
安曉潔不止一次的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個山洞裡,哪怕那種念頭每每浮起就被按捺下去,可它就像浮在水面上的葫蘆瓢,按下一頭另一頭還是會翹起來。尤其是在幾乎沒有光亮的黑暗中,孤立無援的孤單和恐懼無限倍無限倍的被放大,黑黝黝的矗立著,彷彿隨時想要吞噬所有的希望。
希瑞的呼吸成了安曉潔在這段苦難生命中唯一的光明,微弱但堅定,在無數次以為堅持不下的時候給了在麻木生活中繼續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而結束來的那麼突兀,突兀的讓安曉潔木鈍的大腦反應不及。
他們一個一個或攙扶或獨立蹣跚而機械地出了待了一整個冬季的山洞。他們所在的山洞位置大概在中偏後,往前一段路,有一個極為寬廣類似於廣場的地方,那裡密密麻麻已經站了不少人。
那些人或老或少,當然年輕的佔絕大多數,而他們無一例外的,就是瘦,高瘦高瘦,一幅幅骷髏架子的模樣。只有被餓得分外顯大的眼睛,晶亮晶亮,讓人害怕。
廣場上的人都很安靜,彷彿所有的生氣都消耗殆盡,中央架起的大鍋冉冉冒出的熱氣和底下噼裡啪啦跳躍的火光給這幅壓抑的畫面增添了一絲暖氣和活力。
明明會生火,安曉潔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在那麼冷的冬天裡不生火取暖?可她現在太餓了,飢餓讓大腦無意識遮蔽了所有會影響能量消耗的非必要活動。
沒有熬過一劫的喜悅,安曉潔木愣愣裹緊獸皮被隨著希瑞坐下。他們坐在整個圈的最外圍,周圍都是同一個山洞裡出來的同伴。
食物煮熟的味道很快蔓延開來,幾個人看上去沒有好多少的人站出來開始分食物。最先煮好的食物被分給了大鍋左邊的人。安曉潔發現那些優先分到食物的人,雖然也餓得同樣只剩下骨架,但他們比其他人都要高大不少,即使經過一冬天的飢餓,體力不在最好的狀態,眼裡飢餓的兇光卻灼灼的讓人害怕。
飢餓的狼永遠比吃飽的狼要可怕。
安曉潔心下一寒,連忙移開不小心和人對上的目光,那一瞬間的冷寒幾乎讓她以為自己就是他眼裡的食物!
食物分配還在繼續,由內而外,安曉潔他們輪在最後。小口小口珍惜地喝著食盆裡的味道古怪,顏色同樣詭異的湯水,湯麵零星漂浮著昆蟲細小的屍體,她視若無睹地吞了下去。
在幾個月前,即使並不富有,她還是個看見蟲子會把蟲子挑掉才吃的正常人,而現在,她卻可以面不改色吃下去,僅僅為了獲取它身上少的可憐的蛋白。
剛開始她也會覺得噁心,可現實沒有給她矯情的資本,這就是生活,也才是生活。
看見希瑞他們都吃了快一半,安曉潔忙加快進食速度,熱湯的食物暫時熨尉了轆轆的飢腸,也讓她的手腳有了些微暖意。
如果再來點就好了,她砸吧砸吧嘴,眼角餘光卻瞥見最先分到食物的那些男人站了起來,都陸陸續續往洞口方向走。
安曉潔第一次看見了真正意義上的進出洞口,洞口開的很小,只能容一個成年人進出。她看見男人一個個動作靈活地鑽了出去,感覺很奇怪,就好像她一直以為“是山頂洞人的北京人其實是鑽地洞的”那般的違和。
等到最後一個男人出去,很快有人上去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