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他,其實對他們兩個都不好。
這一點敬莊皇后心裡早就清楚。
這般前後思量了一番,敬莊皇后決定不去赴約。
她本想派人給他捎個信的,又怕一個不小心就引出是非來,只好作罷。
然而,控制住了自己的行動的她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這一晚,她輾轉難眠。
她沒有去,他會不會一直在等?以他的性格,是極有可能的。可是,她真的不敢也不能去,她怕自己會在他的熱情攻陷之下潰不成軍,留下一個難以收拾的局面。
從小到大,敬莊皇后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四平八穩的,她不允許自己的生活陷入失控的境地。
而偏偏每當她覺得生活平淡無奇時他就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像萬有引力般呼喚她向他靠近,去體驗不一樣的生活。
可那也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而已,她行為上從沒有做過背叛趙乾的事。
心可挽乎命,禍福為人招。
這是她出嫁前夜母親對她說的話。她始終記得。
當皇后的這二十年裡,她也是始終抱著這種信念為人處世的。
百姓稱她為曣國的玫瑰,說她是百年一遇的賢后,是性情完美的女人。
對於男人來說,能娶得這樣的女人便是此生最大的福氣。
而曣國的女人們也都敬慕她,以她為榜樣。
她的賢惠、美好已經深入民心。
沒有人知道她光鮮外表背後付出過多少、堅持過多少、承受過多少。
可她已經很感恩,畢竟她的丈夫心裡始終有她,她的兒子又是那麼的優秀。她這一生,名利、財富、愛情、親情都有了,她確實沒有什麼不滿足的了。
那個人,那個時不時闖入她記憶和心田的人,從理智上來講,她是早該把他從自己的生命中劃去的。
……..
夜漸漸深了,敬莊皇后還沒有來。
趙騰依然如入定的高僧般端坐在永珍亭裡的凳子上。
他知道她需要經過心理掙扎,需要經過反覆權衡才能決定是否來。
沒有關係,他會等她。
反正二十年他都等過來了。
這一次,她不來,他不會離開。
畢竟是入秋了,一到深夜就有些冷意了。
張世和夾緊了衣衫,走到趙騰的身邊坐下,望著趙騰說:“王爺,依小的看,她今晚未必來了。”
都這個點了,她要怎麼權衡也權衡透了,如果還不來,那估計是已經下了決心不來了。
張世和有些心疼趙騰。
趙騰沒有睜眼,靜靜答道:“她來或不來我都會等她的。”
看著一副等不到她來誓不罷休的架勢的趙騰,張世和也頗是動容,但俗話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張世和總是有些擔心趙騰對她的這份感情反而會害了趙騰,因而小聲勸道:“王爺,為了一個女人而這麼做是不是太過……”
他知道趙騰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接下來的半句話他沒有明說。
趙騰微笑道:“你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感情,你不會明白的。”
“我們從孔孟學說裡學到了仁愛,從大乘佛法裡學到了慈悲,為君主者,也應該心懷仁愛和慈悲,我們……此番是不是反道而馳了?”張世和小心翼翼地問。
趙騰又是微微一笑,道:“政治家不能僅靠仁愛和慈悲,政治家更需要的是一股所向披靡的力量,這股力量集中在誰的手中誰就能成為王。”頓了頓,他又說:“她是我所有力量的源頭,是點燃我生命之火的火種,若沒有了她,我便沒有了那種力量。”
張世和靜靜地望了趙騰一會,說:“若論痴情,古往今來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王爺的了。”
趙騰聽到這話卻覺心裡苦澀難言,所以苦笑了一聲,並沒有作答。
四周一片寂靜。
張世和默默地起身,走到亭子的入口處張望。
天地一片漆黑,山風吹拂著遠處的樹林,發出呼啦啦的響聲。
張世和在黑暗中輕嘆了一口氣。
都快到凌晨了,那個人,今晚想必是不會來了。
只是,坐在亭子裡的這個人,他等待她的心又如磐石般堅定。
張世和回頭望了望專心致志地等她來的趙騰,心底忽然變得一片柔軟。
約莫半刻鐘後,天空突然電閃雷鳴。
張世和再次回到趙騰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