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月華亭內,太子趙聿梁與沛王趙聿賢相對而坐。
沛王趙聿賢乃今上的大兒子,今年二十一歲,生得五官俊美,氣度非凡。若細看,與太子也有四五分相似,只不過眼睛要比太子的狹長一些、面部線條又更為粗獷一些而已。
或許是近年潛心修佛的緣故,雖然才二十一歲的趙聿賢身上卻透著一股喜人的祥和之氣。
趙聿梁盯著趙聿賢望了良久,微笑道:“哥哥現在看起來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趙聿賢也微微一笑,道:“兩年未見,殿下的性子也沉穩多了。”
兩年前,當趙聿賢得知趙聿梁痛失愛子和太子妃的訊息時立即趕回來探望,那時候的趙聿梁在趙聿賢看來是十分萎靡不振且極易動怒的。那時,趙聿梁就暗暗地想——他才十七歲,怎麼承受得了?
才兩年沒見,趙聿賢發現趙聿梁整個人都變開朗、穩重和自信了,這樣的趙聿梁很讓他感到欣慰。
歌謠風波、父子兩在大燕臺上的博弈,這些事趙聿賢都聽說了。他當時也十分的焦心,若不是妻子梁氏好言勸住,他差點就要連夜趕回來了。
趙聿賢的生母早逝,是敬莊皇后將他一手撫養大的,所以他對敬莊皇后以及敬莊皇后的孩子趙聿梁都極有感情。
在他的整個童年、少年的記憶裡,都是他和趙聿梁在一起的情景,他對這個弟弟可謂是心愛到了極點。
他還記得自己成親當晚與妻子情到深處時竟然喊出的是太子的名字,弄得他的妻子梁氏一臉的尷尬。但梁氏早就知道他們兩兄弟感情極好的事,所以倒也很能理解,故而不但不吃醋,反而常常主動在丈夫面前誇讚太子。
趙聿賢又深深地望了趙聿梁一眼,道:“聽說父皇現在不讓殿下協理政事了,是嗎?”
明明從兩年前就開始放手讓太子協理政事的,而且太子也一直做得很好,如今卻突然收回了許可權,趙聿賢覺得皇上這麼做確實是有些過了。
太子成年之後本就應該參與政事的。
眼下這情況不得不讓趙聿賢為趙聿梁暗捏一把汗。
“是。”趙聿梁點頭道,繼續緩緩地喝著茶。
“殿下,你不擔心嗎?”趙聿賢問。
趙聿梁微微一笑,道:“見機行事就是。”
趙聿賢由衷道:“兩年不見,殿下行事是越發地沉穩了。”
“人總得成長的。”趙聿梁說,又望了趙聿賢一眼,幽幽問道:“哥哥,假如真的有一天我與陛下的關係到了不可調和之地步,你會不會很難做?”
趙聿賢想了一下,抬頭望著他語氣堅定地說:“無論如何,我總是堅定地擁護殿下的。”
趙聿梁猛地直視著他,見他一副君無戲言的樣子,心頭頓時一熱,眼眶便有些溼潤。
好一會兒之後,趙聿梁才穩住情緒,默默地給趙聿賢添了茶。
兩人望著彼此,良久都沒有說話。
但即使是不說話,兩人也知道彼此的心意是相通的。
趙聿梁很享受與哥哥在一起的時光,因此臉上始終帶著滿足的微笑。
少傾,趙聿賢的大兒子趙慕小跑著往這裡來,一邊喊道:“太子叔叔,我在院子裡捉了只蝸牛。”
在他的後面,跟著一大群宮女和抱著小孩的梁氏。
這趙慕自會跑之後就整天滿屋子地跑,還跑得極快,所以每天背後都得跟著一大群人。
聽到兒子的聲音,趙聿賢的臉上便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但隨即又換上嚴肅臉道:“我與你太子叔叔正在聊正事呢,你捉了蝸牛便到一旁玩去,來這裡幹嘛?”
趙慕聽了依然腳步不停,笑眯眯地說:“我就拿來給你們看一下,馬上就走。”邊說邊邁著還不太穩的步子往月華亭走來。
由於月華亭上有幾級石階,宮女們都擔心趙慕會不小心磕到,故忙上前去護著。哪知趙慕並不要她們幫忙,自己一級一級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由於腳步還不太穩,他邊爬邊用手扶著一旁的欄杆。
進了月華亭,趙慕將掌心展開,露出了由於受驚而將觸角收回殼子裡的蝸牛。
趙聿賢便忍不住問:“在哪裡捉的?”又見他衣袍和鞋子上皆沾有泥,便佯裝生氣道:“莫不是又趴到草叢裡去了?”
趙聿賢倒不是很介意趙慕弄髒衣服和鞋子,就怕草叢裡有蛇。要是趙慕被蛇咬到,那可就不得了了。
見趙聿賢有生氣之狀,趙慕忙撲進了趙聿梁的懷裡。
趙聿梁便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