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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沉河

夜色蒼茫,無星無月。

孟湘剛剛恢復意識,卻不想一頭撞在了石頭上,直把她撞得是眼冒金星。

她被撞這麼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卻又感覺背部像是磨在砂紙上一樣,絲絲縷縷的刺痛簡直要鑽進骨子裡去了,耳朵裡還聽見似乎有人在呼喊著什麼,卻總像是蒙了一層紗布似的聽不真切。

孟湘小小的啜了一口氣,這才緩了過來,周身的知覺也慢慢恢復了,好嘛,這磨在砂紙上也是有原因的,可不就是她被人兜在一張網裡拖著走嘛,這網也不知是什麼做的,粗糙的像是大粒的砂紙,空隙也漏的大了些,拖著她走了一路,這一路的溝溝坎坎裡的砂石就像是銼刀似的在搓肉,後背定然都磕破皮了。

不過這點疼痛還是能忍的,全然比不上練舞時千日萬日在地板上磨出來的苦……想到此處,孟湘忍不住苦笑,自己哪裡還能練舞了,自從雙腿失去知覺後,她早就被斷了這條路,也幾乎斷了她的命,如今活的簡直如行屍走肉一般,這下子被人綁了去,不知這些綁匪只是圖財,還是想要害命,也怪這幫綁匪沒有挑到好時候,若她還是當年那個舞臺上的女王,她倒是願意捨得傾家蕩產,只圖自己能好好的,然而,如今死與不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小娘皮面板還真嫩啊。”身邊一個破鑼嗓子突然低聲嘟囔了一句,“白白就浸了也可惜,何不先讓爺們兒幾個先樂呵樂呵……”

“吳大哥莫不是瞧上這個啦?”旁邊一尖嘴猴腮的男人低聲促狹道,卻因為林子裡沒有人說話,聲音反倒清楚的很。

火把上突然爆出一個火花,把這兩人唬了一跳,接著火光映出一張繃緊的黑臉,那黑臉威嚴地掃視兩人一眼,“咳——噤聲!”

兩個漢子斂眉縮肩膀,唯唯諾諾地不敢說話。

那黑臉卻眉頭不展,往那漁網裡困住的黑影覷了一眼,此時,一陣邪風從背後刮過,只掃的他背後涼颼颼的,那黑臉猛地就往後躥了一大步,卻差點崴了腳滾下山坡去。

“族長!”最開始說話的那個破鑼嗓子殷切地就要去扶他,“您小心著。”

那黑臉面露驚慌,見四周幾個漢子都在看著自己,便強壓著心頭的恐懼,拍了拍衣角,硬是裝作一副平靜的樣子,繃勁了聲線罵著:“呸,果然是個妖婦!虧我桃源村好心收留,竟如此不知好歹,恩將仇報!”

“您消消氣,消消氣,呵呵,這妖婦不值得您氣出個好歹。”破鑼嗓子眯的眼睛都看不見了,蒲扇似的巴掌就要殷勤地往他背上招呼。

族長文仁義眼睛一瞪,吹的鬍子一翹一翹的,怒道:“放開你那兒手,你這廝手底下也不知枉送了多少生靈性命,我尊了一輩子仁義,可不能叫你那怨障給敗壞了德行。”

吳屠戶的手像是被燙了一下,立馬收了回來,摸著腦袋陪著笑。

“知道你們都捨不得這妖婦,可我今兒個把話撂這兒了,這妖婦全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邪性,不知道哪裡的山精野鬼修煉來著,先人云‘不妖於身,必妖於人’,你們有哪兒個不怕死的儘管去試試。”

周邊一群漢子都不斷地說道:“不敢,不敢。”可那眼光卻沒少往她那膩白的面板上溜,而一旦放了上去便捨不得收回了。

“走!”族長一抬手,舉著火把當先走在了前頭,剩下的漢子便扯著漁網繼續拖著。

誰也沒有看到那位網兜裡的娘子翹了翹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

剛剛那火花一響,她的腦海裡也像是放起了煙花,腦仁兒一疼,這具身體的記憶便也水落石出——

桃源村裡的人只知道她在家中排行第九,便稱她為九娘,又因為她夫君姓孟,所以就叫她孟九娘,而她原本的姓氏無一人知曉,此中緣由說起來也難免讓人想到腌臢的地方去,她居然也姓孟,自古同姓不通婚,也不知道她跟她夫君孟朗是怎麼一回事兒,腦海中之前的記憶都被那塊石頭一道磕沒了,不見了蹤影。

不知當初什麼緣故,她夫君與她投奔到了青州西渠縣,後來便在桃源村定居了下來。她夫君孟朗整日裡說要頭懸樑上進讀書,給她掙個夫人噹噹,結果,一轉頭卻是在村子裡頭閒逛,肚子裡沒有多少墨水,卻把學子的傲氣學個十足十,說什麼“君子遠庖廚”“視金錢如糞土”,什麼出力的活計都不願意做。

桃源村村人幾乎都姓文,文氏族長實乃一村之長,族長看著兩人可憐,又思及兩人已落戶村裡,便分了他們半畝薄田,可那孟朗半點都不願下田,而孟九娘連灶間這點事都弄不明白,更別提去耕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