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出則奴僕成群,入則婢子無數,在這座城裡又慣來橫行無忌,便人人都稱他一聲庾大官人。
今日,他正在這養春堂裡跟掌櫃的對賬,誰料外面正傳來吵嚷聲,不知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小子竟敢在他的地頭搗亂,正被這帳攪得昏頭昏腦的庾大官人便揹著手出門探看,誰料,這可真是“金丹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但見那庾大官人第一眼見著孟湘便像是丟了魂兒一般,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人家看,那扇子不住在兩手間搓弄,就好像搓的是人家小娘子的小手兒一樣,眼瞅著自家這夥計居然也想染指天仙兒似的娘子,這哪裡能行!庾大官人扯了扯衣服,便雄赳赳氣昂昂地跑去英雄救美了。
救了她以後這位美人兒會不會以身相許呢?
一想到此處,他整個人都酥了,連手上那把灑金川扇兒都快拿不住了。
孟湘看了看這人不斷髮抖的手,還從養春堂裡面跑出來,該不會是犯了什麼病吧?她小心翼翼地往邊上了移了幾步,這才打量起眼前這位東家——
臉兒嫩,卻滿是浮浪,削肩窄腰,著石榴紅的褶兒,拿著把灑金川扇兒晃啊晃的,直刺得人眼睛疼。
庾蘭舟一扇子拍到那夥計的臉上,頭也不回道:“快滾。”
“哎!”那夥計應了一聲,就低著頭往裡跑,卻不防與破衣爛衫的孟扶蘇撞作一堆。
那庾蘭舟還是頭也沒回,可那夥計卻嚇得瑟瑟發抖,也顧不得擋路的孟扶蘇,連滾帶爬地就往養春堂裡鑽。
孟扶蘇則不動聲色地將什麼揣進了袖子裡。
見礙事兒的的人走了,庾蘭舟便笑吟吟地捏著扇子向孟湘施了一禮,文縐縐道:“店裡夥計孟浪,可嚇到了娘子?”
這貨安得什麼心思孟湘豈能不知?
她側身躲過他這一禮,低頭悽苦道:“本就是貧苦人,怨不得別人可以隨意欺辱。”
那欲泣未泣的軟語,那如芙蓉含露的妖媚臉龐,看得他是越來越心癢難耐,她一皺眉,他的心都隨之揪疼起來,忍不住拍著胸脯保證說:“看娘子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你說,但凡我能做到的便都給你做到。”
孟湘還未說話,孟扶蘇卻先插入兩人之間,雖身量尚小,卻仍是努力將她擋在身後,“這位官人,我跟我娘前來問診,看這養春堂的貴氣,怕是付不起啊。”
這一聲“娘”卻像是晴空一道霹靂,直直地劈在了他的腦門上,庾大官人臉色一陣青白,整個人都被氣得抖個不停。
“你!”他捏著扇子“吱吱”作響,一雙帶著火氣的眸子直直地瞪向孟扶蘇背後的她。
孟湘半捂著臉,卻遮不住那旖旎豔光,她素手輕翻將耳邊的碎髮撩到了耳後,直把他滿腔的怒火撩的無影無蹤了。
她拉住自家兒子的手,扭頭道:“咱們走吧。”
“等等!”庾蘭舟忙張口喊道,可喊完了嘴裡又一陣泛苦,雖然他做慣了那採花的蝴蝶,什麼勾欄院裡,什麼窠子樓上,即便是誰家養在閨閣裡的娘子他哪個弄不到手裡面,可是也沒生冷不忌到非要個有個這麼大孩子的婆娘吧。
他又忍不住將那小娘子仔細看了看,她的背後正是一株後庭花,因為他慣來喜歡,而養春堂的後院又沒處兒栽,便安放在了這裡,紅花妖嬈,白花清雅,可放在她的背後卻只能淪為她美貌的陪襯,可真是個“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讓人怎麼也撒不開手的妖孽。
“咳咳,這位娘子……”他搖搖晃晃地往她跟前湊,卻仍舊被孟扶蘇攔下,他先瞥了一眼孟扶蘇,一想到如此美嬌娘竟有個這麼大的兒子,便是一陣心塞,但再瞥到那婷婷嫋嫋的倩影,整個魂兒飛了,心也顫兒了。
“我可以……”
“這位官人請勿再言。”孟扶蘇扶住孟湘,微揚下巴頗具風骨道:“我雖窮,可也不是能接受嗟來之食之人,切莫看輕了我與家慈。”
哎呦,庾蘭舟簡直要跺腳狂罵呀,你一個人受苦可就得了,怎麼能那麼一個嬌花兒似的人跟著你受苦啊,可憐了那麼個美嬌娘,要是我養著,一定好生用綾羅裹著,用龍肝鳳髓供著,哪裡捨得她受這些苦喲,可憐那一身好皮肉,也不知受了多少的苦。
他越發下定決心了,即便是動粗也要將這位小娘子給攔下來,便伸著胳膊攔在了路中央,行人一看是庾大官人,再看那邊有個美貌的小娘子,妥了,這縣裡的人又有哪一個不知道這庾大官人的德行,便都默不作聲繞著走,裝作看不見。
可這世間的事兒又哪裡有這麼簡單,正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