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門外窺測的人是誰她並沒看清,心裡也在暗暗揣測著,如此思量了幾日,孟湘一直小心關注著門外的情況,可並未再遇見什麼奇怪的人。
這天早上,天剛一擦亮,隔壁的文寡婦便敲響了大門,要與她一起上山摘野菜去,孟湘摘野菜不過是個幌子,卻因為文寡婦的態度太過熱切,推脫不掉,便說回去拿籃子,扭身就往屋裡走。
走進裡屋就見景郢一臉憔悴地端坐在炕上,見她進來,便頗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炕上,孟扶蘇跟孟子期兩個幾乎橫在了炕上,沒有給他留一點地方,顯然他們兩個在用一種孩子氣的方式排斥他。
孟湘面露無奈和歉意,對他柔柔的笑了一下,景郢捂著額頭閉上了眼睛,頭髮貼在他的臉頰上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孟扶蘇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拎著籃子跑出去。
林子裡蒙著淺淺的晨霧,偶爾傳來一聲鳥叫,衣裳擦過葉片便是溼漉漉的。
兩人在林子裡走了一會兒,文寡婦便東拉西扯的,“九娘啊……”她伸著頭四處望了望,才繼續道:“你說,我家鶯姐兒將來的姻緣會落在哪裡?”
文鶯喜歡孟扶蘇,孟扶蘇卻一直對她愛答不理,可她還常常趁著她娘不在家的時候跑來。文寡婦現在說這樣的話是何意?是在試探她的態度嗎?
見孟湘久未答話,文寡婦便有些急切道:“我就這麼跟九娘你說了吧,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誰家的女兒不想給她許個好人家呢?”
孟湘輕輕一笑,“誰說不是呢,之前你不還說要找個大官人給鶯姐兒嘛,如今可又變了卦?莫不是已經看上了什麼好人家?”
“咳咳,這話說的,畢竟女孩子該是早早嫁人的。”
孟湘冷漠地勾了一下嘴角。
文寡婦掃了她一眼,便裝模作樣道:“我覺得那族長家的三郎就挺不錯,看上去將來就是個有大本事的人,或者族長家二郎,雖然臉黑了些,也嚴肅了些,可看著就本分,是個漢子,將來一定能保護好我家鶯姐兒的。”
“可這年齡有點大吧……”
“這算什麼啊!”文寡婦的語氣越發激烈了,“年紀大才會心疼人,我覺得這門親挺好。”
孟湘笑吟吟道:“您覺得好就成了唄,為何還來問我?”
文寡婦一頓,隨即笑著拍了拍她的胳膊,“九娘你多心了不是,我說這些沒有任何意思,就是想跟你參謀參謀,唉,我家的鶯姐兒啊心也野,可千萬別跟誰學壞了,要是真跟人無媒無聘的奔了去,我這要上哪兒哭去啊。”說著,她便越發親密地挽上了孟湘的胳膊,“九娘你便是吃過這個虧的,我的難處你也是明白的。”
村裡有人猜測孟九娘跟他夫君是私奔來的,故而,兩人遮遮掩掩,將家裡的圍牆修的這般嚴實,況且孟九娘又一直不願意說自己的姓氏。
孟湘“呵呵”笑了兩聲,文寡婦話裡的意思不過是在敲打她——孟扶蘇是配不上她家文鶯的,這簡直要將她給氣笑了,她還覺得文鶯配不上自己的大兒子呢,在他這個娘眼裡,除了舞蹈,這世上就沒什麼比自己兒子更好的了。
“我說的在理吧。”文寡婦偏偏還要再踩一腳,孟扶蘇一下子抽開了自己的手,眼神冰冷地盯著她,直把文寡婦嚇了一跳。
“這……這是……”她眼神閃爍,還想要再說些什麼,誰料孟湘竟然出人意料地伸手一把攥緊了她的手腕。
“啊!你要做什麼!孟九娘,我可警告你啊,我家大郎可不是好惹的!”文寡婦以為她要報復,便被嚇得身子發顫,卻還是挺著脖子威脅著她。
孟九娘手上狠狠一握,然後用力一甩,就將她甩到了另一邊,直直地撞上樹幹,文寡婦吃痛地嗚咽一聲,便不顧臉面地大吼道:“孟九娘,你這個瘋婆娘!活該你夫君去得早,你會遭報應的。”
孟湘卻理都沒理,只是盯著前方一點,弓著身子緩步上前,隨即出手如閃電,再看去,她白皙的手掌中正抓著一條蛇,纖細不堪一折地手指卻如勾,死死地掐住那條灰撲撲蛇的蛇頭,壓著那條蛇沒辦法囂張吐信子。
她回頭朝文寡婦溫柔一笑,柔聲道:“你真的誤會了,我只是來不及提醒你,所以先將你推開。”只不過是故意看準了樹幹的位置,讓你狠狠撞上去的。
“這……這……”文寡婦尷尬不已,恨不得將自己埋進土裡。
而孟湘卻像個真正的聖人似的,非但沒有指責她,還不斷出聲安慰她,便也讓文寡婦越發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