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景發現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沒有再理會孟湘,轉身便走,頗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架勢,就在門口的時候他們二人卻被秦藻喊住了。
等回頭一看,卻發現不止秦藻一人,他身邊還站著一位白淨書生模樣的雪青綢衣男子,孟湘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嬴景。
嬴景蹙了一下眉,隨即恢復如常,臉上還掛上了一個親切的笑容,“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霍如琢霍狀元吧,久仰久仰。”
一直盯著秦藻看的霍如琢這才轉過頭來,臉上不由露出驚訝的神色來,“你……”他猛地咽回了剛要出口的話,眼睛瞪得極大,像是撞了鬼一樣。
“秦學士……你……”他甩頭去瞧秦藻,用力之大幾乎要閃了脖子。
秦藻卻眯著那雙含情桃花眼,笑眯眯道:“霍兄,為何如此驚訝?”
霍如琢流露出一絲悔意,卻在轉臉的瞬間變了臉色,先是四處打量了一圈,接著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孟湘看。
“她信得過。”嬴景突然出聲,這讓已經認清形勢正準備溜走的孟湘成了三人的焦點。
她摸了摸長長的袖擺,溫柔地笑道:“我回家換身衣服,諸位慢聊。”
說罷,便朝三人一笑,毫不留戀,毫不好奇地離開了。
在她身影消失在門口的那一瞬,霍如琢猛地就朝嬴景跪了下去,語聲帶泣,“九皇子殿下,讓您受苦了,都是微臣的錯……您、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嬴景與秦藻對視一眼,秦藻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後背,笑道:“收起來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臉吧,也虧了九皇子在聖上面前極力替你周旋,才沒讓當今的太子害你這個狀元連個官位也沒有。”
霍如琢用袖子擦了擦臉,點頭哈腰道:“慚愧慚愧,都怨我在瓊林宴上醉酒冒犯了四皇子殿下,殿下是龍子,哪裡是我這等小民能夠冒犯的,該罰該罰。”然而,他口氣間濃濃的不滿可不是這樣說的。
嬴景微微一笑,上前扶起了他,“霍先生這說的是哪裡的話,先生有大才,這等才華不應被這區區小事所埋沒的。”
“而且,我一直認為霍先生不應埋沒在這鄉野間,朝堂之上,才是您應該在的位置。”
霍如琢抖了一下,抬眼覷他,嬴景目光真誠,扶著他胳膊的手也堅定有力,即便他故意將手上的泥往他身上蹭,他也依舊笑得溫和,仁慈賢明又禮賢下士的九皇子,雖與四皇子嬴晏同樣貌美,比之嬴晏的陰柔,他倒顯得光明磊落。
“聖上稱讚您為玉山朝日果然不錯,不僅形貌像,這心胸,這氣度更像。”霍如琢滿口稱讚,卻馬屁不小心拍在了馬腿上,嬴景非得沒露出高興的神色,反倒像是受到了什麼侮辱,臉色陰沉,暗暗隱忍。
善於察言觀色的霍如琢立刻注意到了這點,馬上轉移了話題,三人打著哈哈隨意將此間尷尬掩了過去,等這三人轉移到院中,話題不知怎的又落到了孟湘的身上。
“自去自來樑上燕,相親相近水中鷗,晚來自有紅袖添香,冷了又有美人暖被溫床,殿下也不失士子本色啊。”霍如琢摸了摸下巴,一邊觀察著嬴景的神色一邊道:“殿下這位紅顏知己的舞技也著實不賴,就在下看來,可比得上樑京教坊裡的了……”
秦藻咳了一聲,用胳膊碰了碰霍如琢,霍如琢一個激靈,這才又意識到自己又不小心觸怒了九皇子,本來士子、官僚私下裡談論談論舞伎也沒什麼,這本是風流之事,卻不知怎麼犯了嬴景的忌諱。霍如琢覺得自己簡直冤死,本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站隊,想要捧一捧這位人中龍鳳的九皇子,誰料奉承話全都變成了忌諱,這龍生九子,卻是一樣的令人捉摸不透。一想到這個,他就忍不住恨得牙根癢癢,他就是恨嬴晏輕飄飄就將他這個狀元趕出了梁京,遭到了天下人的恥笑,士可殺不可辱,他就算是拼上了身家性命也非要這位四皇子也體會體會此中滋味。
“殿下行事須得小心,這太子可是正到處秘密搜捕您呢,派出的都是親信之人,下官也不好阻攔。”
嬴景輕輕點頭,“四哥一貫多疑心狠,他是不會放過我的,我近日要去西渠縣,到時候要麻煩如琢你了。”
霍如琢眼皮一跳,卻恭恭敬敬地應了下來,“正好我也要選這位孟九娘去跳祭舞,到時候西渠縣來往的人眾多,殿下進城也不會被注意到的。”
“不過……”他小心翼翼道:“孟九娘最後到底能不能選上就不一定了,您也知道我這裡每年還會選出三人進行舞比,只有勝者才能贏得機會。”
嬴景勾了勾唇角,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