瓣何等美麗,“我以為吃蠶豆是春天的事情。”
“我們下兩次種,”他說:“在山地,因為缺水不能種稻,我們就種種豆子、花生、番薯和玉蜀黍,蠶豆應該是秋收後下種的,可是,我利用這塊地也種種,照樣有收成,只是不太好,到了秋天,我們還要再種一次,那次就可以賣了。”
“在我吃蠶豆的時候,我絕不會想到它的花這樣可愛。”我打量著那些花。“生物都很可愛,”他頭也不抬的說:“不止動物,植物也是,看著一顆種子發芽茁長,以至於開花結果,你會覺得感動,它們是一些毫不做作的,最原始的生命!”
“這就是你寧願整天在田地裡工作的原因嗎?”我問:“你對這每棵植物都有感情?”
“我對泥土有感情,”他眺望著面前的原野:“我喜歡這塊大地,看,整個大地都是活著的,而且我對工作也有感情。”他淡淡的加了一句:“閒散是一件苦事。”
“為什麼?”我抗議的說:“在各處走走,聞聞花香,看看流水,這絕非苦事,我生平沒有像現在這樣完完全全閒散過,但是我覺得非常快樂。”“你並沒有閒散,”他說:“你很忙,忙著吸收,像蜜蜂吸取花蜜似的。”我愣了愣,拿著鐵絲站在那兒,瞪大眼睛望著他,然後我挑起眉梢,興高采烈的說:
“嗨!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只知道工作的機器!”凝視著他,我帶著種自己也不瞭解的感動的情緒說:“你應該常常讓人走進你的思想領域裡去才好。”
他看了我一會兒。“你是說,我常把自己關起來?”
“我認為是如此。”我在田埂上坐了下來,打量著他:“你有時顯得很孤僻,很冷漠,很——難以接近。”
他停止了綁紮,蹙著眉沉思,然後,他笑了起來,他的笑容使他刻板的臉生動明朗。
“你帶著一顆易感的心到這兒來,”他微笑的說:“渴望著用你善良的本能去接近你所能接近的一切,是麼?”
“或者是——”我更正的說:“去了解我所能接近的一切。”
他搖搖頭,溫柔的說:
“詠薇,你的野心太大了,沒有人能瞭解別人,到現在為止,我甚至不瞭解自己呢!”
“誰又能瞭解自己呢?”我說:“不過,渴望瞭解也是人類的一種本能,對嗎?所以,人類才會進步,才有科學和各種知識……”我停住了,因為,我看到章伯伯正向我們走來,他穿著件髒兮兮的工作服,揹著個鋤頭,滿腿的泥,像個道道地地的農夫。“凌霄,你弄好沒有?最好要快一點……”他猛的止住,看到了我。“哦哦,你在這兒。”他轉過身子,一聲也不響的就大踏步走開了,我呆呆的說:
“他怎麼了?”“不知道。”凌霄說,臉色突然陰黯了下來,剛剛的興致已蕩然無存。重新回到他的工作上,他不再說話,不再笑,也不再注意我,只發狠的、迅速的把鐵絲纏繞在竹子的接頭處。我疑惑的坐在那兒,奇怪著烏雲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為什麼剎那間陽光就隱沒了?他看起來又變得那麼陌生和遙遠了。我忘了我們剛剛談的是什麼題目,而且斷定無法再重拾話題了。
“你為什麼不到溪邊去走走?”他突然抬起頭對我說,緊繃的臉上沒有絲毫笑容。他在下逐客令了。我識趣的站了起來,一語不發的把鐵絲放在田埂上,就掉轉身子,向幽篁小築走去。我沒情緒去溪邊,最起碼,在這種不愉快的氣氛中沒有心情去。我穿過竹林,越過家畜的欄柵,走向凌雲的鴿房,鳥類應該比人類友善些,我想。章伯母正在鴿房前面,用碎米喂著鴿子,同時打掃著鴿籠。“去散步嗎?”她微笑的問我。
“在田間走了走,”我說:“凌雲呢?她怎麼不管鴿子了?”
“她在繡花呢,”章伯母說,把晚霞用手指託了出來,憐愛的撫摸著它的羽毛。“凌雲怕髒,清理鴿籠的工作她向來不管,這鴿子真漂亮!”
晚霞撲了撲翅膀,飛向天空,在天空中盤旋了幾圈,就越過竹林,不知飛向何方去了。章伯母看了看我,關切的問:
“有什麼事嗎?你看來不大高興的樣子。”
“沒有。”我說,逗弄著珊瑚,用手指頂住它勾著的嘴,輕叫著說:“珊瑚,珊瑚。”“瑚瑚,瑚瑚。”它說。
我笑了,多麼可愛的小東西呀!儘管沒有剪圓它的舌頭,它仍然有著學習的本能呢。
離開了章伯母,我走向我的房間,推開房門,我有一秒鐘的遲疑;凌風正坐在我的書桌前面。我衝進去,摜上房門,一下子就站在凌風身邊,他正捧著我那本“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