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來,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咚咚”地灌籃。不但將家人全都吵醒了,還使樓下的鄰居驚魂難定。我生氣地訓了她,她誠懇地接受了,可一張小臉上卻是喜滋滋的。事後,她振振有詞地說,她在想:這時打籃球是錯了,可總比半夜一點再打要好些吧?否則,鄰居會以為出鬼了。
人懷有赤誠的童心,往往是歡樂的。然而單純的歡樂總是脆弱的。小鳥一天天長大了,她人大心大,開始有了源源不斷的煩惱、痛苦:她常常會為堆得老高的、做也做不完的功課嘆息;為學校裡不相識的校友遇難猝死而傷心;為同伴的閒言碎語而不安。甚至,是一些在外人眼裡極小的事件:被代課老師錯叫了名字;在食堂買盒飯被高年級學生撞翻了飯盒等等,等等。任何不順當的枝節都可能摧毀她的歡樂。
我勸說小鳥,不妨換一種眼光來看生活。功課多,你若無法抗拒,那就暫且將它當成一個關口吧,能度過如此艱難沉重的一段歲月,今後的路就會走得有耐力。至於同伴中不和諧的聲音,說得在理的你記在心裡,有些不同的聲音能夠長人見識,知曉原來還有人是這樣看待世界的。至於那些無聊的部分,一笑了之。何必去跟無聊糾纏?那會沾上瑣細、卑微的塵屑。
可是,小鳥的臉上頻頻出現著不安和惶然,我知道,她的心裡仍有陰霾,仍充滿疑慮。
歡樂為何不能長久?為何稍縱即逝?那是因為太多太多的緣由。其中之一便是生活的嚴峻多變,難盡人意。人生活在社會中,幾乎每一天都會遭遇理想與現實的碰撞,它絕非故事裡描述的那樣輕巧。有一個故事這麼寫著:有一隻小熊帶著一罐蜜糖去祝賀朋友的生日,半路上颳起風,下起雨,小熊滑了一跤,蜜糖全打翻在地。小熊只得將空罐子送給朋友做生日禮物,沒料到朋友歡天喜地,因為它釀有吃不完的蜜糖,正缺這麼個罐子。顯然,這個皆大歡喜的結局是作者的美好願望,而我們寧願更多地相信小熊遭風雨時的焦慮,蜜糖打翻後的沮喪以及種種交織著的複雜情感,那才類似我們熟識的生活。
對於少女來說,剛剛褪卻童稚、純潔的年歲,拉開社會厚重的帷幕,難免會為舞臺上紛繁的現實所困擾,她們需要抵禦痛苦和不適的勇氣,需要尋找處世的方式。
記不得是哪一天,小鳥告訴我,她找同學交流過了,同學都說她們也有類似的感覺,歡樂常常是來去匆匆。這麼一來,她反而安定了,因為這不僅是個人的隱痛,更是我們人人都要面對的問題。
人生中含有不可避免的悲劇意味,而人心則是最敏感、最能體察苦難的。這也是每個人都會有悲傷的緣由。我們能做的,是為世界多創造些美麗,為他人多獻出些美意,將自己的人生之路鋪設得更美好。另外,不妨保留些赤誠的童心、寬泛的目光。
少女的生活中有歡樂,也註定交織著無盡的憂傷和痛苦,這就是長大的標誌。然而真正的成熟則是不僅能把握人生的方向,同時能夠樂觀地悟出:憂傷和痛苦就像天氣,別看它肆虐橫行,但總會過去,一旦心靈達觀了,就如太陽出來,光芒萬丈的好天氣再次降臨。歡樂隨之而來,暖洋洋地照耀著樂於敞開心扉的人們……
神聖的地方
我常跑校園,隔些時候不去就有些空落落的。我也不知是因為寫校園小說寫出了什麼職業癖好,還是我就是那種從骨子裡就依戀純淨世界的人。
雖說這些年人們的心情冷了點,學生也不似我們當年那樣群情激昂,世故之風吹進校門。然而,學校仍是有著合唱的歌聲,有著升旗儀式,有著集體主義和求上進精神的地方。不說別的,相互間叫著學號,稱呼對方為同學,那種關係就彷彿脫了俗地乾淨剔透。
曾經參加過一個學生自發組織的拍賣會,似乎是在一個狹長的禮堂中舉行的。在一長排桌子上放著孩子們人見人愛的物品:長毛絨玩具,叮噹作響的風鈴,還有嶄新的鉛筆盒,甚至還有女孩的漂亮頭飾。這些東西聚在一起,真像個小型博覽會。有幾個孩子在高聲叫賣,也有人買,但大多數是看客,他們圍在賣品邊竊竊私語,點點戳戳。
“請買這頭飾吧。”有個小女孩扯扯我的袖子, “它很美,太陽一照會發光的。”
我問:“多少錢呢?”
“兩塊錢!”她說,“請買下它吧!”
我禁不住買下了。因為並不貴,何況那女孩露出央求的目光令我動心。
“謝謝!”小女孩把頭飾交給我, “等它舊了之後,用牙膏擦一擦就會又閃亮的。”
我轉身要走,忽見女孩把兩塊錢投進一個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