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玉染已近雙十年華,再不嫁人,就要熬成老姑婆了。
除了天家皇室,還能嫁與何人?
母親握著她的手,眼中滿是惋惜與心疼:“我的女兒啊,最是玲瓏剔透,早把一切都看穿了……也罷,你姐姐是中宮皇后,進了宮,她總會庇護於你的……”
三日後,玉染被一頂小轎抬進後宮,入住昭和殿。
望著那深宮高牆,重重殿宇,心裡止不住嘆息。
她一生最嚮往的,就是父母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愛情,如今,又怎麼能忍受得了與這麼多女子共侍一夫?
不能。
即使,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侍寢當夜,她以身染疾病為由,躲了過去。
後宮的嬪妃那麼多,皇帝又怎會在乎一個小小的妃子?果然,那夜之後,皇帝就徹底將她拋在了腦後,再也沒有翻過她的牌子。
因為出身劉氏高門,又得皇后庇護,即使不受聖眷,也過得悠閒自在。
這樣的世外閒人,她樂在其中。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這樣的日子,一晃就是兩年。
第三年的開春,御花園裡百花盛開,爭奇鬥豔。由皇后提議,在宮裡的清華園開了一場百花盛宴,邀後宮妃嬪一齊賞花吟詩。
玉染雖出身將門,母親卻是書香世家的才女,也因此自小受詩詞薰陶,文采出眾。
但這次的百花盛宴,她卻再次稱病推脫了。她不願以自己的才情去取悅一個男子,更不願陷入後宮的殘酷廝殺中。
清華園中笙簫靡靡,觥籌交錯,一片歡聲笑語。
玉染卻提著食盒,一個人偷偷跑到了御花園裡的蓮池邊,她記得蓮池邊種著一樹梨花,如今正值花期,想必開得極好。
眾妃在清華園賞花,她一個人在蓮池邊賞花。
她從食盒中取出點心在石桌上陳列好,又為自己倒了一杯梨花佳釀,賞花飲酒,正是曉風殘月,良辰美景。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看著一樹雪白的梨花,詩句脫口而出。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好詩,好詩!”身後傳來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
玉染一驚,這深宮之內,哪來的男子?
只見一高大挺拔的男子,穿著一件天青色的袍子,正對著她微微而笑。
劍眉星目,面容清美,周身自有一股王者的威嚴,談笑間卻又有一股文人的風流才氣。
玉染臉頰微微發燙,幸好在這夜色之中,難以被人察覺。
“你是何人?”
那男子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些唐突,忙作揖道:“在下楚王,路經此地,多有冒昧了。”
“原來是楚王殿下。”
玉染鬆了口氣,楚王是當今皇上的同母胞弟,封地遠在潮州。近日,適逢太后六十大壽,皇上召楚王進京述職,順便為太后賀壽。
楚王看著石桌上的點心美酒,問:“皇后娘娘在清華園設下百花盛宴,邀後宮嬪妃一同賞花飲酒,娘娘為何一個人在此對月獨酌?”
今夜月色甚好,玉染心情也頗為放鬆。
“哼,什麼百花盛宴,不過是為了向皇上邀寵的手段罷了,這賞的到底是花還是美人呢?怎如我獨自一人在這裡賞花自在?”
楚王失笑:“這裡哪有什麼花好賞的?”
玉染不高興了,指著旁邊一樹梨花道:“梨花就不是花嗎?眾多花中,我最喜歡的就是梨花了,春日裡百花齊放時,她一個人靜靜綻放,從不爭奇鬥豔……花瓣潔白如雪,不染塵埃……”
“娘娘這是在贊花,還是在贊人呢?”楚王戲謔地看著她。
玉染又不爭氣地紅了臉。
“既然楚王殿下來了,那就坐下來喝一杯吧。”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邊,清華園人聲鼎沸,徹夜笙簫;這邊蓮池邊,兩人賞花喝酒,天南地北。
那一夜,他們從詩詞文章聊到兵法書畫,又從兵法書畫聊到朝堂風雲,不聊不知道,一聊才發現,他們的愛好見解竟如此契合,甚至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味道。
破曉時分,清華園那邊的百花盛宴已經結束,而蓮池下的這場偶遇也已接近尾聲。
玉染有一種依依惜別的味道。
離別前,竟不顧世俗規矩,直言道:“我叫劉玉染,住在承乾宮昭和殿。”
說完這些,她雙頰滾燙,豔若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