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肯定問題不大,一是馬秀儒肯定不會不賣這個面子,二是馬秀儒真敢不給這個面子,吳超越只要頭天調回九江駐軍,第二天擔保太平軍就能叫馬秀儒知道死字怎麼寫。
經過一連串的人事調整和軍隊換防之後,咸豐舊年的臘月中旬,楊文定便率領著曹炎忠兵團和蕭啟江副手田興恕所部楚勇回到了湖北省城,準備在湖北補充彈藥武器和補強軍隊,然後到湖南去和楚勇江忠濟所部會合,集兵一萬二千餘人入川。
在此期間,靠著楊文定和郭嵩燾等人的極力勸說,還有吳超越極具誠意的三次登門拜訪,左宗棠終於還是勉強同意了和吳超越見了一面,做了一番單獨交談。然而單獨交談時左宗棠的第一句問話就讓吳超越噴出了口中茶水——左宗棠是這麼問的,“吳撫臺,你打算什麼時候舉事?到時候又打算怎麼對待我左宗棠?”
咳嗽著還沒擦乾淨嘴角邊的茶水,吳超越就已經膽戰心驚的問道:“季高先生,你這話什麼意思?我舉什麼事?這話可開不得玩笑。”
“吳撫臺,你這話騙得過別人,騙不過我左宗棠。”左宗棠冷笑說道:“別以為老夫看不出來,你如果真心想要撲滅長毛的話,以你的軍力之盛,這會就算打不到江寧城下,也早就把安慶給拿下了。你一邊擁兵一邊養賊,不是想做大事是什麼?”
“季高先生,你這玩笑開得太大了。”吳超越苦笑說道:“說我養賊自重,那簡直就是天大的冤枉,長毛已有東南半壁,雄兵百萬,錢糧充足,而我只能節制湖北一省之兵,錢糧賦稅和人事任命還得受朝廷制約,我是實在打不過長毛才不得不選擇採取守勢啊。”
左宗棠一聽笑了,笑容中還盡是嘲諷,語氣諷刺的說道:“好過實在打不過長毛,在上海時錢糧全靠富商士紳施捨,照樣平賊亂救江寧,北上勤王收復蘇州,在湖北手握一省錢糧節制兩省軍隊,還搞起了大冶鐵廠槍炮廠,一個月產出的熟鐵就超過湖南雲貴三個省的全年熟鐵產量,然後還能自行生產洋槍洋炮,反倒打不過長毛了?”
“季高先生,難道你沒聽說過磨刀不誤砍柴工?”吳超越硬著頭皮說道:“我這麼積累實力,還不是為了將來直搗賊巢,一舉收復江寧生擒洪楊二逆?”
“怕是想直搗京城,坐上龍椅吧?”
左宗棠的嘴巴還是一樣的惡毒,吳超越則繼續喊冤,左宗棠也懶得和吳超越狡辯,只是說道:“吳撫臺,你如果真想把四川經營成你的錢糧後方,那你先得讓四川受點罪,得讓李藍賊軍向北流竄,流竄到漢中再徹底剿滅,然後乘勢掌握漢中,如此一來,四川腹地才可以確保萬無一失。怎麼樣,要不要我替你這麼做?”
“當然要。”吳超越在心裡回答,嘴上卻不吭聲。
“心裡很希望這麼做吧?”左宗棠笑得更加刻薄,又說道:“我盡力而為吧,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真要是做不到也別怪我。”
“還有。”左宗棠又補充道:“你起事的時候,別忘了關照我在湘陰的家人,別讓崇恩搶先下了手。”
“那是一定,這麼重要的人質,我那會讓崇恩先下了手?”吳超越心裡答應,嘴上卻笑道:“季高先生,你這話越來越玩笑了,說得我好象真要舉什麼事一樣。”
左宗棠沒再嘲笑吳超越,還嘆了一口氣,說道:“大清不幸,出了你這麼一個亂臣賊子,明明有辦法也有實力平定長毛,卻偏偏要養賊自重,眼睜睜的看著長毛橫掃東南,兵進山東,大清江山危在旦夕之際,朝廷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又讓你得到了四川錢糧富庶之地,君上昏庸至此,真是天要亡大清啊!”
擔心左宗棠這是在試探自己,吳超越不敢搭話,左宗棠也沒搭理吳超越,只是繼續自言自語的說道:“只可憐了我左宗棠,受聲名所累無處藏身,舉家皆為砧上魚肉,無門無派又無實職在身,有心為國除奸卻報國無門,甚至還被迫屈身逆賊帳下,將來還得註定被迫從賊謀逆,否則便將人頭難保,愧對祖先啊。”
“季高先生,你真的愧對祖先嗎?”確認沒有旁人偷聽,吳超越才低聲說了一句,“你漢唐祖先的頭上,可有辮子?”
輪到左宗棠不吭聲了,吳超越則又低聲說了一句,道:“季高先生,你放心,我絕不會負你,定能使你成為當世名臣,流芳千古,讓每一箇中國人都永遠記得你的名字,永遠感謝你的豐功偉績。”
左宗棠還是不說話,半晌才淡淡回答道:“今天就到這裡吧,等你真正舉事之後,我們再抽空長談。”
吳超越默默點頭,左宗棠卻又突然嘆出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