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宅院大,讓她轉圈圈跑一天都不是問題。就是苦了下人,偏沈老爺又叮囑了好幾回,下人更不敢怠慢,生怕她摔著摔疼。於是乎,每天一大早,沈念念就去園子裡到處跑,後面呼啦啦跟著一大群的下人。
跟的人越多,她就越喜歡跑,鑽進假山裡,躲到柱子後面,以為誰都看不見她。可其實誰都看得到她,但假裝沒看見,陪她玩呢。
沈念念還不會說話,碰見什麼覺得新奇的事,就抬手指,伴著一聲長長的“咦”字音。
而今唯一會的一個字,就是“娘”。也並不是會喊,而是因為她剛開始懂得“說話”時,但凡喚出一點像“娘”的音,花鈴就會立刻放下手上的活跟她玩鬧。久了,沈念念潛意識裡就知道這是個好字,而且念得越像那個音,她就會跟自己玩得越久。
——只要她說了這個字,她的孃親就會來陪她玩,抱她看東西,還會給她餵飽飽。
這是個好字!
所以但凡碰到些什麼事,沈念念就“娘、娘、娘”地叫,花鈴只要在,都會過來抱她。
等常在外頭做生意的沈來寶發現這個秘密時,已經到了沈念念能牙牙學語的時候,根本沒有一點特殊的了。每每聽見沈念念喊娘,他總要問,“你怎麼不教她喊爹?”
花鈴得意笑笑,“等別人逗她,問她更喜歡娘還是更喜歡爹,她就會立刻說更喜歡我了。”
沈來寶恍然大悟,他的小花竟是如此腹黑。
花鈴見他不語,搖搖他的胳膊,“你常外出,我教了她喊爹,卻尋不到人立刻抱她,久了,她還以為‘爹’是什麼呢,怎麼喊了這個字,誰都能來抱她。”
沈來寶笑道,“下回你再生,我也要從小陪著。”
花鈴問道,“那商行的事怎麼辦?”
“交給你好不好?”
花鈴一笑,“你就真不怕人笑話。”
沈來寶不怕人笑話,可是怕她累呀,“你不是說你也想做生意麼,如今念念也一歲了,不用十二個時辰都照看,我拿些沈家的賬本給你看看。”
花鈴點點頭,沈念念見爹孃聊著,也不要她的大夜明珠了,跑過來抱了孃親的腿就往上爬。可腿短手又沒力氣,根本爬不上去,急得她又“娘、娘、娘”地喊。
花鈴笑笑,俯身將她抱起。腳下瞬間懸空,沈念念忙縮起兩腿,直到看見了床,才伸長腿,穩穩落下。看得兩人都直笑,笑得沈念念莫名,可總覺得開心,也咯咯直笑。
又至秋日,家裡有個孩子,才讓人覺得日子過得快,留著可見的痕跡。
還未過年,沈念念卻見自己穿上了紅衣裳,連爹孃都穿得比平時明豔了許多。她顛著小步子走到母親面前,仰頭看她,“娘,你要帶我去,領壓歲錢,嗎?”
三歲的人已經能說很多話,但總是幾個字幾個字地往外蹦著,同齡的孩子中,她學得已經很快。至少她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能說明白。偶爾還能語出驚人,讓人覺得驚奇。
“不是領壓歲錢,是去送你大姑姑出嫁。”
“大姑姑要嫁到哪裡去呀?”
“孔家,以後你就要有姑父了。”
今日是沈安嫻出嫁的日子,她和孔願也算是相識已久,實則婚事早已定下,只是孔家拿了兩人八字去算,說略有不合,但如果是今年成親就可以消災,還有利家宅。於是兩家人就先定親,婚事到了如今才辦。
沈念念是去赴過喜宴的,只是每回都坐在後面,她要去看新娘子也不給看,說怕她被人擠走。
哎呀,真是的,她個頭矮,會鑽洞,怎麼可能會被人擠走。眼前全都是腿,到處都是窟窿,誰能擠著她。
“姑父是什麼?”
正在穿衣的沈來寶覺得她下一句就要蹦出“能吃嗎”的話來了,忙說道,“就是以後和你姑姑一起住,一起吃飯,一起玩的人。”
“哦——”沈念念恍然,“就跟,爹爹和孃親,一樣樣。”
沈來寶笑笑,俯身刮她俊挺的鼻尖,“對,一樣樣。”
花鈴說道,“念念不是一直想看新娘子嗎,娘帶你去見你姑姑。”
沈念念搖頭,“姑姑我天天見,大姑姑,二姑姑,三姑姑……好多好多的姑姑。我要看新娘子,是新娘子,不是姑姑新娘子。”
滿屋下人忍俊不禁,花鈴可算是明白什麼叫童言了,她笑道,“念念,姑姑新娘子今天特別不一樣,你真不要看?”
沈念念轉著大眼睛,想來想去,覺得好像不去看要錯過什麼。心一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