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提,提了也不見得就改。誰知道心裡這麼一想,興娃自己臉皮卻向下沉。
“啥事?”
“看手。”
興娃想,那個話太多,這個話太少。把他倆劈成四片,再兩兩另合就好了。說話不多不少,剛好。不過一半男一半女,合上成了怪物,他笑了。
“笑啥?”
女醫生臉皮仍向上提著問興娃。
“沒笑啥。”
在方桌上寫材料的以為說他,猛抬頭迅速回道。那聲有些討好。鎖子過去就是這樣,見女娃鼻子眼都活了。
“我說他!”
興娃不高興,怪事,我在你嫩屁股後邊,難道你嫩屁股上長眼,看見我笑了。我偏沉下臉。
“我沒笑。”
那男的好似從娘肚子出來臉上就堆著笑。只是隨著年齡增長,給笑裡新增些東西。
“生啦?”
女的對他另換話題,並不動情,仍然吊著臉冷冰冰的答。
“男娃?唔,男娃好。哈哈哈……會生生個對天放炮的,不會生個對地尿尿的。這劉佔江有孫子了。”
那男的張口大笑,口水和笑聲同時向外衝。興娃想:這人肯定有毛病,要不人家都下到村裡,把他留下來。
劉佔江有孫子,有啥可笑的,用麻子狗蛋叔話說,不過是多了個‘張口貨’。
要說佔江是兵痦也不怪他。他弟兄九個,國民黨時一攤就給他攤上個壯丁。他不去能行麼?要當兵就得學他那樣,吊兒浪蕩,死皮賴臉,幹哄冒詐,輸打贏要。可他的兒子都很正經,人五人六的。大哥說劉佔江是能人,披狼皮為了護羊。臺發他爸想抱孫子急瘋了。怪誰?肉嫩骨酥能熬出好湯汁。豬騎狗背,腰閃腿蹬,掙的呼吃,只能生些怪物!
“解開!”
“他等你好一會了。這小夥不愛說話,眼裡有貨。對不對?我就說你哩。”
興娃沒理識他,只顧低頭認真把紗布揭呀揭呀……笨手笨腳,女醫生不高興,吊著臉,舉著鑷子把他手撥開親自動手。
“好了!”
“手指頭脹,手心癢。”
“那就好。”
她夾起一塊黑皮,放在髒紗布上,又揭一層。手掌上新長出的肉嫩紅嫩紅的,好看的像女醫生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