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不去。”
“唉,你呀你。古往今來,誰見了粗腿不抱還避呢!這次你去,回來我給你兩口在縣上弄個工作。真的如今正缺人!”
鎖子一手推車子,手按住興娃的肩,親切的說。
這傢伙也是哄人哩。
“真的,你兩口都是老實人。我看上的。”
興娃想給鎖子說,到縣上暫時避一避,張不開口。鎖子不會想到:去看老三委屈了老二和自己,不去看老三委屈了大嫂的難處。
“我走了,要不過河天黑了!”
鎖子回縣上去了。
興娃站住,望著他腰一閃一閃的背影。心想:這傢伙如今口氣還大的很。同時冒出他們在溝裡說話的情景。
“真是莫名其妙,他變成這樣人。”
第十三章 左難右難(1)
第十三章 左難右難(1)
興娃終於沒有去老三那兒。
他那天很晚才回去,大哥還沒有回來。聽說把他選成村長兼農會主席。按大哥的本事,能耐,村長、主席算個啥!連工兵營長都說,擱漢唐那些朝代,大哥不當元帥也得封個大將軍。他那料沒人能比過。當然紅花還得綠葉扶,這都是劉書記一手把他扶上去的。那幾天,劉書記、住隊工作組,就是那個把他掀倒釘子上的傢伙,老圍著大哥轉,帶累的曉竹也不安生。
興娃進頭門時隔壁三伯在他前邊進了大嫂窯。
大嫂聽大哥話,也聽工作組的話,對鬥爭過他們的人不記仇。招呼得和過去一樣。興娃聽著極不入耳。狗咬了你,你還給他扔骨頭。咱先人生咱就那麼賤!
“伯睡不著,有個誤會伯得說一說。”
“誤會,噢,說槍的事。……過去就算了。”
看大嫂多大度。興娃覺得大嫂比自己強得多。薑還是老的辣!
“不,不,要把心裡疑氣取了。說老大有兩支短槍這話是我聽來的。我根本就不信,老大連長槍都沒打過,還會耍短槍。給他都拿不穩!人家積極分子會上三動員兩動員,我就唱出來了。”
三伯沒有一點羞愧,還好像立了功。
“三伯你不是在鬥爭會上喊,讓我大哥交出來麼?”
曉竹這話出口得太及時了,聽著解氣。
“曉竹,那不過是三伯順口提了一下。”
你聽臉厚的還笑出聲。
大煙癮犯了,蜷的像堆狗屎;吸飽了大煙,精神的像瘋了的叫驢。如今沒大煙了,回到人位上。呸!
“不說了,過去的事了。”
“說把我家地剝削,嗨嗨……”
三伯聲低下去,有點不好意思。聽他擦火柴點菸,就想三步兩步進窯去,指著三伯鼻子問:你地咋賣給我家?誰剝削誰了?我弟兄鱉大頭,專買你的貴地。……想到大嫂他忍了。
“你還有啥事?”
大嫂在攆他!
“這話我想給老大說說……”
你看,把人纏住了。
“你來就對了,回來我給他說。”
“如今世事多好。伯的麥也成了。”
“那就好好過日子。”
興娃不想聽,避到一壘磚後邊,聽到他連聲說:“你妯娌都是勤懇人!你嬸懶的連頂針都沒有。”
你們一家都是懶貨。她沒頂針,你有啥?農具賣完就賣地,你家賣成貧農,我家買成地主!便宜讓你家佔完了!
三伯腰彎著從窯裡出來,腳步一出院門就消失了。
興娃剛想站起來,腳步又進院來了。
他露出頭,看到臺發他爸閃著腰,一走一晃進了大嫂窯。
湖南茶不來了,茶莊倒閉了。從解放那天,就沒有西去的茶車。不知道那些藏民、回民同胞把喝茶嗜好改了,還是另有來路。反正村裡在茶店做活的人,農忙閒下了,農閒更沒事。除過做農活,就是沒黑沒明的開會鬧騰。工作組說臺發他爸是半個工人階級,是農民中的覺悟高,鬥爭性強,立場穩,只要好好幹革命,不愁你的成份小。“風向變了,世事改了,以後姑娘就尋到你家來了。”“人家尋來了,咱沒財禮,沒房子還是娶不起。”“成份是金不換,財禮算啥。”臺發他爸只要給臺發把布葉死的損失補上,給臺發把媳婦娶回來,滿說當積極分子,讓他下油鍋,他還會說:“你把油燒滾我下。”在鬥爭地主王老二和大哥時,臺發他爸跳著罵著、喊的最顯眼;推著搡著。唾星濺大哥一臉;扭著拉著,在大哥腳脖腿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