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小棉襖。她的臉浸沒在黑暗之中,我只看見她的羊角辮上下翻飛,腳上穿著那雙紅色的丁字皮鞋不停地起落,踢著一隻血紅血紅的雞毛毽子。
但是,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小女孩血肉模糊的左半邊臉。
“啪——啪——啪——”
她始終沒有變換姿勢,一直在那裡踢著。接著就開始用那稚嫩的聲音唱起來:“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誇我是好寶寶……”
我感到一股寒氣從脊背一直升到頭頂,難道這些貓把我引到房東的房間就是為了讓我看到這個小女孩?當我壯起膽子回頭向角落望去時,發現那裡根本沒有人,不過踢毽子的聲音仍然響個不停。
我的視線又回到了鏡子裡,那小女孩仍然站在那裡,保持同樣的姿勢踢著毽子。我感到冷汗順著臉頰一直流進了脖子。房間裡始終不見房東的影子,我慢慢地站起來,而那個小女孩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房間裡還有一個人。她背對著我一下一下地踢著毽子,似乎那毽子就長在她的腳上,無論怎麼踢,都不會掉落一樣。
我向門口衝去,在下樓的瞬間看見房東那把白色的油紙傘在院牆外閃了一下,她回來了!我想起自己在她屋裡留下的痕跡,一定會被發現我去過她的房間,但是我實在沒有勇氣再回去。我匆匆衝下樓梯,鑽進自己的房間將房門緊閉。
當我關上燈站在門後氣喘吁吁的時候,房東婆婆慢慢地走進院子,我聽見她遲緩的腳步聲在木樓梯上“咚咚”響起,我的心越跳越快,她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下了,接著是門被關上的“吱呀”一聲,出乎我的意料,房東並沒有對她剛被侵犯過的房間發表什麼不滿。
整個房子又陷入一片死寂。
我無法入睡,只能裹著毯子在床上瑟瑟發抖。窗外的那輪明月漸漸被慘淡的烏雲遮蓋……
在似睡非醒的邊緣,踢毽子的聲音又一次將我驚醒,所不同的是,這一次聲音不再是一個而是兩個!我慢慢地走到窗邊,將窗簾撩起一條小縫:藍紫色的微光籠罩著站在院中的兩個人影,兩個愉悅的人,我的房東和那個在她房間裡的小女孩。
此刻的房東完全看不出已經年逾耄耋,她銀白色的頭髮散亂了,臉上的皺紋笑成了一朵美麗的菊。她不停地飛起小腳,踢著在空中歡騰跳越的那隻紅毽子,毽子在她和小女孩之間傳遞著,就像一根親情的紐帶。房東看起來就像個貪玩的孩子,張著牙齒不全的癟嘴快樂地笑著,那個小女孩站在她的對面,也在歡笑,銀玲般的笑聲迴盪在寂靜的夜空。
他們玩得這麼開心,笑聲是如此地快樂,不摻雜一絲虛偽。這場面讓我實在無法把魑魅魍魎與之聯絡起來。
我的視線漸漸模糊,眼前這一幅歡樂的景象漸漸被另一個不那麼讓人愉快的場面代替:
似乎就在這棟房子裡,一家人聚集在大廳,討論著什麼沉重的話題。那是房東婆婆的兒子和女兒,這一家人正處於分裂的邊緣。
儘管經歷了戰爭之後,房東婆婆的家勢遠不如從前,{奇。書。網}但是她丈夫仍然留下這棟房子以及相當一部分財產。現在,她的三個孩子就在算計著如何把這筆財產平分。每個人都希望能夠得到更多,在利益的驅使下,這些人收斂了平日裡的道貌岸然,露出一副貪婪的嘴臉。
婆婆無力地坐在房間中央,她已經不想再去和子女們爭奪什麼財產,這時,女兒的獨生女走進來,小女孩手上拿著一個紅色的雞毛毽子。看到這個場面,我的心一驚,原來那個小女孩就是房東的外孫女。
小女孩獨自一人在房間的角落裡踢著毽子,成年人之間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純真的世界。
“搖啊搖——搖啊搖——
搖到外婆橋,
外婆誇我是好寶寶……”孩子用稚嫩的聲音輕聲唱著。
望著可愛的外孫女,房東婆婆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這時,眼尖的女兒發現了母親神情的變化。她深知母親對自己女兒的疼愛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意外之財,就諂笑著走過去:“媽,您看寶寶長得多像您?”
婆婆聽出了女兒的用意,不動聲色地說:“你們分你們的家,公平就好。”
這時,小女孩已經蹦蹦跳跳地拿著毽子跑到外面去玩了,房東婆婆也已經厭倦了屋內的氣氛,慢慢地蹩出房間。
“外婆!”看到外婆出來,小女孩高舉著毽子興高采烈地撲進鬱燕懷裡,“陪我玩,陪我踢毽子!”
“好好好!外婆陪你玩。”婆婆轉身看了一眼屋內那些被利慾薰心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