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
認識一下新朋友,林,我們從小的朋友。現在在鎮上的中學裡教美術。琳梅把我拉過去。我滅了菸頭。
走到前面。風吹在臉上,真的有些寒冷了。我對她說,你好,安。
她抬起眼睛看我。夜色中,那是一雙明亮的水光瀲灩的眼睛。眼神放肆而直接。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化妝。甚至沒有口紅。蒼白的膚色透出一點點冷漠和慵懶。很突然的。我在她的笑容後面,感受到一種抑鬱的東西。甚至應該說,是非常抑鬱的東西。我們的眼光同時開始閃躲。
火鍋城裡熱氣沸騰,人聲喧譁我要了啤酒。琳梅和她的男友說很多的話,他們是容易快樂的人。而那個剛認識的女孩,她看起來本來就很快樂。說著快樂的話,有快樂的笑容。
但我並不覺得她是個容易快樂的人。
我聽琳梅問她,是否真的辭職要走。
原來和琳梅是同事。她笑著糾正我,應該是以前的同事。
她不象是大機構裡工作的女孩。我想象她和琳梅一樣,穿著制服的樣子。那種打領結的白襯衣,深藍的窄身裙和黑色高跟鞋。這樣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會顯得特別僵硬。因為她沒有絲毫的職業氣息。
我聽見她在那裡自嘲。她說,象個木偶。她笑的時候,一頭漆黑的長髮發稍飄飛。
是很放肆的笑容。
我和她的酒喝得最多。她仰起頭一飲而盡的時候,我聽見她的喉嚨發出寂寞的聲音。我們喝掉四瓶啤酒以後,她的臉頰開始暈紅,眼睛水汪汪的,象閃爍的淚光。她把我手裡的香菸拔了過去,放在唇上。
一邊興奮地拍著桌子,再來再來。琳梅壓住她的手,笑著對我說,你不能和安喝酒,這個人會把你害死。
我問她,酒精給你的感覺是什麼。她說,溫暖。
王家衛的臺詞。水會讓人越喝越冷。
而酒會越喝越暖。
清醇濃郁的酒精,給空虛的胃帶來安慰。
我把酒瓶拿過去的時候,她的手伸過來碰到我的手指。可是她的手指是冰涼的。
我內心的落寞突然開始翻湧。腦子有微微的麻痺。我想念晶。想念她柔軟的身體蜷縮在我懷裡的時光。想起我和晶的做愛。想起我的手指撫摸和擁有過的無盡空虛。
明亮的燈光下,我的淚眼模糊。
我們到BLUE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多。這頓飯吃了很長時間。但是我和安藍沒有醉得太深。
在陰暗擁擠的酒吧裡,她伏過來輕輕地對我說,我們再去喝好不好。我對她笑笑。DISCO酒吧裡沸騰的音樂混雜著濃烈的菸草味道。
琳梅和她的男友已擠入了狹小的舞池。我和這個女孩走到吧檯旁邊。她熟練地問老闆要了兩個玻璃杯和一瓶紅色的酒。她說,這是他們自己調的烈性酒,名字叫火焰,FLAME。
這個比啤酒過癮。她說。她輕輕地碰了我的杯子。為往事幹杯。
我突然明白她其實早就看出我的寂寞。
苦澀的酒精在我的身體裡燃燒起一片灼熱的火焰。那種猛烈的灼熱。夾帶著疼痛和快樂,把我吞噬。我低下頭捂住自己的胸口,有一個瞬間,發不出聲音。
再抬起頭的時候,我看見她在陰暗中如花朵般潔白的臉。她平靜地看著我。她的聲音突然有點冷漠。她說,其實任何一個人離開我們的生活,生活始終都還在繼續。沒有人必須為我們停留。我們也不會為任何人停留。想清楚了。不會有任何怨言。
我看著她。我知道琳梅其實並沒有對她說過我的故事。她只是有敏銳的直覺。
我說,你不瞭解。
她說,不需要了解。你只要能夠感覺好一點就可以。人生得意須盡歡。其實失意的時候,更需要縱情。因為快樂可以有人分享。而痛苦卻沒有聲音。
她又問我要煙抽。舞池裡爆發出一段激烈亢奮的電吉他前奏。她把煙夾在手指裡,然後一隻手抓住椅子,隨著音樂開始猛烈地搖頭。披散的長髮四處飛散。她仰起蒼白的臉,閉上眼睛深深沉溺。直到電吉他的SOLO結束。她用力地吸了一口煙,無限快慰地吐出煙霧。
這是恐怖海峽的MONEY FORNOTHING。她說,我最喜歡的一段電子音樂。
我看著已經空下去的酒瓶。我感覺到胃裡的翻江倒海。她迅速地扶住我,她說,洗手間在外面。
我剛衝進裡面的時候,就吐了。然後我扭開水龍頭。冰冷的水衝到臉上的時候,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