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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亮的女孩子。濃密的長髮,一雙眼角微翹的眼睛。

我那時是班上成績最好的女生,但總是在上課時看小說。

一天數學老師忍無可忍,不管我還是個當班幹部的女孩,叫我站到教室外面去。

我獨自走到校園裡。寂靜的操場只有陽光和鳥群。

那是深感恐懼的一刻,所有的人都離我而去。

下課鈴一響,看見淨飛快地向我跑過來,然後一聲不吭地看著我。

我坐在藍球架下面,面無表情。

淨說,你真勇敢。

多年以後,我還是會不斷地會想起那個瞬間。

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向門外走去。教室外的陽光燦爛如水,而我的背後是一片寂靜的黑暗。

我所有的自尊和羞愧在那一刻無聲地崩潰。

他把我送到樓道口。在拐角的陰影裡,他的手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臉頰。

好好睡一覺,好嗎?甚麼都不要想。

忽然感覺他甚麼都知道。

他的眼睛看穿了我每一顆眼淚後面的陰暗。

我推開他的手,向樓上走去。

看見林的時候,他正從隔壁的教室走出來。

陽光細細碎碎地灑在他的黑髮上,那是一張明亮的讓人愉悅的臉。

一直到死,我都是個會對美麗動容的人。

那種疼痛的觸動,象一隻手,輕輕地握住我的心。

那時我十四歲。

有很多場合我們會碰到。

他是隔壁班的班長。傳聞很多女生都很喜歡他。

但他是那種溫和而潔身自好的男生,對誰都保持距離。

那時我是一個出眾而又孤僻的女孩,常常穿著白棉布的裙子。卻不喜歡說話。

有時會在黃昏的時候,獨自光腳穿一雙球鞋,在操場上跑步。

喜歡暮色瀰漫的大操場,寂靜空闊,看得見天空中飛過的鳥群。

我一圈又一圈地跑著,在激烈的風速中體會心跳的掙扎,直至自己筋疲力盡。

六年以後,林第一次來我家看我。

他考上北方的大學,來向我道別。

其間我們上了不同的重點高中,寫了三年平淡而持續的信。

也許這是他的風格,謹慎的,緩慢的,但又持久。

而對於我來說,這是一種無聲的潰爛。我隱藏了所有的想象和激烈。

林站在院子裡,是夏天的晴朗夜晚,風中有盛開的薔薇花香。

他穿著一件淺藍的襯衣,肩上是飄落的粉白花瓣。

我伸出手去,輕輕拂掉他肩上的花瓣。林微笑地低下頭去。

我們都知道彼此不會多說任何言語。

我們只是繼續。

校園的文史圖書館,那磚砌的老房子。

有陰暗空寂的木樓梯,滿牆爬著的青苔。

淨和我總是在上自修課的時候溜到那裡去。

記得午後的陽光如流水一樣,傾瀉在泛著塵土味道的房間裡。

我們坐在高高的窗臺上,望外面寧靜的操場。

還有一棵很老的櫻花樹,在春天的時候,粉白粉白的花朵,開得好象要燒起來。

就在那裡,淨拿了松寫給她的信給我看。

松是班裡一個沉默寡言的男生。我們都很意外,他會寫這樣的信。

淨說,他和我想象中的人完全不同。

我喜歡那種笑起來邪邪的,英俊得一塌糊塗的男人。你呢,安。

我好象沒有想過。

我知道,你喜歡象林那樣的。你們兩個最會裝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想過有一天,林可能會吻你嗎?

他會的,你確信?

是,我確信。

林的信從遙遠的北方,一封封地寄過來。

每次讀完信,我都把它夾在枕邊的聖經裡。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

每晚我都要翻開來讀上一段密密麻麻的繁體字才會睡著。

林的信紙一直是有點微微發黃的很柔軟的那種。

他用很長的篇幅告訴我他的單親家庭,和他在童年陰影裡成長起來的經歷。

我記得你的眼睛,安,你看人的眼光是明亮而放肆的。

我感覺你的靈魂會象風一樣,從我的指間滑走。

但我還是一次次,惶恐不安的伸出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