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喬開啟了燈。他厭惡地擋住自己的眼睛。他說,我討厭光線,你知道的。她說,我們應該談談清楚。沒什麼好談的。他疲倦地躺在床上閉起眼睛。我累了,我要睡了。喬固執地翻轉他的身體。她的眼睛是紅腫的。她真的不再美麗。她說,我很愛很愛你。林。她的眼睛空洞而悲哀地看著他。
不要說這種廢話。他說。你可以嫁給JOHN,嫁給任何一個想娶你的男人。可我能給你的,只是這些。就好象我在你身上所需要的,也只是這些。請原諒我如此現實。我所需要的和所付出的必須同等。
喬不再說話。他關掉了燈。房間裡又回覆漆黑。
他醒過來的時候是凌晨三點。他的身邊沒有喬。風從開啟的視窗吹進來,是寒冷的。
他開啟燈。房間裡寂靜空曠。只有牆壁上喬大幅的黑白照片。是她的男友去英國之前替她拍的。喬美麗的臉上有脆弱而天真的笑容。在現實中她不是他的同類。也不是他的對手。只有VIVIAN才能和他共同玩一個遊戲。因為彼此都有冷漠的耐心。
而喬是脆弱而天真的。她需要溫暖。需要諾言和永恆。
推開衛生間的門,他看到喬躺在放滿冷水的浴缸裡。浴缸裡的水已經被血染成深紅。血從她懸空的手臂滴落在瓷磚上。她的臉很寂靜地仰在那裡。就象一朵枯萎的潔白的花朵。
他在撲鼻的血腥氣中,伏下身體劇烈地嘔吐起來。
最後一次從公安局出來。他疲倦地等在公司的電梯門口。沒有任何思想。也沒有了感覺。
電梯裡只有他一個人。緩緩上升的時候,他靠在電梯壁上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突然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那裡輕輕地喚他。還記得我的嘴唇嗎。他悸然地睜開眼睛。電梯還在微微晃動地上升。他額頭上的冷汗順著眼睛往下淌。
他輕輕地說,我真的無法愛你。抱歉。
門開啟。沒有任何聲音。他鎮定著自己,大步走了出去。
公司是待不下去了。當他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看見所有的同事都沉默地站在外面看著他。他面無表情地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收拾東西。陽光從落地玻璃窗外照進來,寂靜中他聽見強烈的光線照射在他臉上,所發出的灼燒的聲音。JOHN擋在門口。他對JOHN說,讓開。JOHN看著他。JOHN的眼睛裡沒有任何表情。然後JOHN突然出手,狠狠的一拳沉重地落在他的臉上。他又聞到了血的粘稠的腥味。
你這個禽獸。他聽到JOHN強忍著悲憤的聲音。
他用手抹掉自己鼻子下面的血。沉默地走了出去。
天氣開始變冷。廣場上的法國梧桐在風中飄落大片黯黃的葉子。人群一樣的喧囂。生活一樣的繼續。他穿過廣場,匆匆地走向地鐵車站。
走到車站裡小小的咖啡店,老闆笑著對他打招呼。你好久沒來。那個黑衣服女孩子來找過你好幾次。一杯熱騰騰的ESPRESSO放在了吧檯上。他輕輕地喝了一口。沒有任何人知道他遭遇的事情。地鐵車站每天都流動著大群的人。可是他們都是陌生的。沒有對談。沒有安慰。
除了薇安。或者VIVIAN。
喝完第三杯咖啡的時候,他看到VIVIAN從地鐵車廂裡出來。她沒注意到他。她在和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告別。那個相貌平庸但衣著不凡的男人隨意地親吻了她的臉頰。然後匆匆離去。
他看著她。她朝HAPPY CAFE走過來。人群中她還是那個獨特的女孩。黑衣,長髮。充滿野性和神秘的氣息。她給人留下足夠的幻想空間。
可是他看到真實。真實總是會出現。
HI。她對他微笑。你似乎消失了很久。
我殺了一個人。他說。我準備逃跑。跟我一起走吧。
他看著她。她的褐色淚痣在暮色中嫵媚地閃爍著。她的臉上始終是平靜的表情。她是他見過的淡定的女孩中表現最好的一個。他早該知道這樣的女孩,肯定有不尋常的經歷。
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如果這樣,我應該去舉報你。
一些陰鬱的血液緩慢地流過他的心臟。
他說,不要欺騙我。告訴我。那個男人。
她迅速地抬起頭。她的眼睛鎮定地看著他。
她說,你想知道些什麼。她平靜地看著他。我從沒有想過欺騙你。如果你要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我和那個男人同居已經有3年。
他永遠也不會離婚。但是他幫我維持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