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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沿著筆直的路走,在第一個燈光處前停下,一看是個兵站,遂又往前尋去,居然還是個兵站,規模有足球場那麼大,四面聳立著森嚴的圍牆。你踮起腳尖朝裡望去,望了又望,遠遠的有幾個士兵的身影在屋前來回晃動。你始終屏息不敢做聲。

你折回公路,嘗試沿著路再往前走,前方依然是黑一片吃人的黑暗。走沒幾步,你迷惘了,怎麼附近都沒有任何的宿店和民家,這與你記憶中的資料不符。位處在川藏南北國道線交會的幫達,怎會連個落腳休憩的地方也沒有,只有兩間兵站?你想,難道還未到幫達嗎,還差多遠呢?你已不願繼續冒險前行了,掙扎再三,你決心掉頭回第一間的兵站去求宿。

那兵站外的鐵柵旁掛著——“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交通第X支隊”。一近柵門,裡頭便傳來幾隻狗狂吼急吠的叫聲,你一時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急急退卻幾步。後來,你看見狗都拴在屋旁,構不成威脅,你就刻意地挑釁它們咆哮,同時鼓起勇氣高喊:“請問有人嗎?”過了一刻鐘,屋內仍沒什麼反應。

你突然靈機一動,拿起地上的小碎石,朝那些惡狗和鐵皮的屋頂上扔,看看如此舉動能否喚起裡頭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平房前的燈亮了。門一開,一位平頭士兵馬上罵道:“叫叫叫,叫什麼叫。誰——誰——,哪個不怕死的?不要叫(對著狗喊)。”他兇惡的口氣,讓你不自主地口吃起來。

“幹啥的?”你囁囁嚅嚅地說:“大……大哥,我我我是騎單車來旅行考察的,在附近找不著住的地方。能不能待在你們這兒住呢?”

“打哪兒來的?”你回答,左貢。“不是啦!是問你老家在哪兒。”他倚在門邊,雙手插在褲袋裡,下巴翹得老高。你說你的老家在廣東。

他像警察審訊小偷似的接連盤問,你立在風中不敢輕易亂動。他說:“我們這兒不能住宿。”你彷彿吃了一計悶虧,卻又無法回嘴,便問他前院可以讓你搭帳篷嗎,這樣起碼夜裡才不致遇上搶劫或野獸。他還是冷峻地拒絕你。

你神色沮喪,幾乎無話可說了,只求他指引你一條出路。你說:“該怎麼辦?這麼晚了,還能到哪找過夜的地方?真的沒辦法幫忙嗎?”

他乜著眼說:“沒有。這裡只有‘借’宿,沒有‘住’宿。”你困惑地再次詢問:“怎麼說?怎麼說?有什麼辦法想想?”察覺了一絲希望。“用‘借’的就可以啦!”他邊說邊忍著大笑的表情……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幫達奚大哥(2)

“好,那,我借,行了吧?”你照他的意思回話。他終於肯前來開門。你問他,既然讓你留下,到底這說法上有什麼差別。他驕傲的口吻解釋:“這‘借’了,照規矩,就一定得還,與‘住’當然不同。傻不愣咚的。住這的話,萬一你賴在這兒不走,怎麼辦?”你根本覺得他存心捉弄你,卻還是裝作恍然領悟地在他面前連連點頭。

你將單車停靠在房裡的走道上,問他可需要做借住登記嗎,他只管問你叫什麼,做什麼來的。你說你姓奚(因為你帶了一張跟大陸朋友的朋友借來的身份證,那人便姓奚),是廈門大學的研究生,到西藏來專門考察民族風情。

“吃飯了嗎?”他忽然收斂起些許的傲氣。你說你備有乾糧可吃。“這大夥兒都吃飽了,也沒米飯,可怎麼樣也絕不能失禮到讓你啃乾糧,”他於是領著你進伙房,對著那正在刷洗鍋具的“菜鳥兵”嚷著:“喂!煮些麵條,下幾顆蛋,給奚大哥吃。”

吃完一大碗公的面,他又領著你,走進一個房間,裡頭坐著幾位圍在電視前,喝酒抽菸打牌的老兵。他炫耀地對大家說:“客人來了。這位是奚大哥,他可是個有文化有水準的一級人士喔!”你心虛地朝在場的人點頭致禮。他搬來兩張圓凳子,遞上香菸和茶水,你們面對面坐著。他自己興奮地道:“就等你吃飽了,我有好多問題想請教你,希望借用你文化人的觀點,給我忠實的批評和建設。”

你要他別見外儘管問。撐飽的肚子,更加深你疲累的感覺,腦袋昏沉,四肢彷彿脫離身體,且眼皮好幾次差點完全黏合了。“奚大哥——奚大哥——”,那聲音總露骨地喚,你有時忘記他在喚誰。那不就是在喊著“你”嗎?你就是奚大哥。你必須時時告誡著自己,才能回過神來應答他的問題。

他也不管你昏倦的表情,一直說一直說,話有時像鵝毛般輕輕撫過你的耳旁。也許是高原上嚴苛的環境,令他感到愁苦和寂寞吧,你的出現,正好讓他得到一個發洩情緒的機會,可以肆無忌憚抱怨著:“這裡好無聊啊!難得找到伴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