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間輕顫著:“你叫什麼名字?”
“……”駙馬神情一僵,繼而嗤地一聲笑出來,“臣與公主都成婚小半年了。”
她卻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瑜婧窘迫起來。這確實太荒謬了,說出去都讓人笑話。可是,她確實沒在意過,在挑選駙馬時她答應得漫不經心,旨意下來後她都只是聽了那麼一耳朵,根本無心去記他姓甚名誰。
駙馬為這個又笑了會兒,然後正了色:“臣姓安,單名一個遼字。”
她為這個答案一愣:“那……你怎麼知道鬼怪故事的事?遠兮是誰?”
他輕挑了下眉頭:“那是臣的字。”
頃刻間,瑜婧心頭猛顫,數月來的刻意疏遠在這一瞬全然潰散。
她完全沒有想過,他們早就是認識的,那時候他們都還小,她也還不是公主,而是謹親王府的翁主。
她的哥哥偶爾會去翰林院見見文人們、看看他們新修的書,她時常跟著一塊兒去,在那兒認識了一個玩伴。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好多記憶都已經模糊了。她只記得那個人是一位翰林供奉的兒子,大概跟她的哥哥差不多大,寫的鬼怪故事頗為有趣,她去翰林院時總要跟他討故事看。
但她每每問他姓甚名誰,他又都不肯說,說他爹如果知道他寫這些東西會揍他,所以他要儘可能地保密。
是以瑜婧好像是在看了十幾篇神怪故事的時候,才看到“遠兮”這兩個字的。那大概是他自己私藏的廢紙,一面拿來試了印,另一面就省下來寫故事。
她還拿這那張紙問過他,問他是不是叫遠兮?當時他立刻唬她說如果敢說出去,以後她就再也看不到這些故事了,嚇得她跟誰都沒敢提。
可是後來,她還是很快就看不到這些故事了。她不知道他去了哪兒,總之她再也沒能見過他。
“家裡逼著臣回去讀書去了。”安遼淡笑著解釋了失蹤的原因,嘆了口氣,“臣的父親是翰林供奉,一輩子沒能出頭。他希望臣來日能當翰林學士,所以壓著臣苦學了好多年。”
大殷一朝的翰林院中人大致分“供奉”和“學士”兩種。供奉沒什麼實權,說白了就是寫寫話本詩詞供宮中消遣的御用文人,翰林學士則可起草天子詔書,比供奉要強多了。
“那你……”瑜婧看了看他,“你是什麼時候回的翰林院?”
“先帝駕崩的時候。那時還無官職,只是藉著給父親幫忙的名頭去混資歷。”他的笑意有點無奈,“後來臣還在翰林院中見過公主幾回,公主還是同以前一樣愛看些鬼怪類的書,還是愛在書架邊席地而坐一看就是一下午,看起來和當年比也就是年紀漸長,性子倒沒差別。”
當時他只覺得她唯一的兩個變化就是年紀漸長、以及不記得他了。他越看她越覺得喜歡,在皇上下旨為公主尋駙馬時他覺得自己該去試一試,自信的認為兒時的事情她記不記得都沒有關係。
而他真的娶到了她,卻在成婚之後才發覺,她的變化不止是那兩個。
最要緊的變化其實該是她心裡已經有了別人,並且肯為那個人將旁人距於千里之外。
他知道得太遲了,可是他還是喜歡她。他覺得她還是許多年前追著他討故事的那個小姑娘,會在每次看完一篇他新寫的故事後鄭重其事地約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要求他不許不來。
“你為什麼不早說……”瑜婧覺得深思都有些懵,“半年啊,我一直……”
“臣最初時想說的。後來發覺……公主覺得臣娶公主是因為攀龍附鳳,怕一旦說了陳年舊事更讓公主覺得臣別有所圖,在故意套近乎。”他說著短促一笑,“再說,臣……實在沒想到,公主壓根不知道臣是誰就嫁了。”
他用一臉“實在佩服”的神色看著她。
他以為她清楚他是誰,只是依舊不想理他來著。
瑜婧心裡複雜得很,這種複雜讓她難受極了。她暗自後悔,心說自己當真不知是他,如若知道還這樣想他對他,那她也太壞了。
可她現下還是覺得自己太壞了。瑜婧兀自沉默著,手指絞著衣袖,沒過多久竟愧悔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公主……?”安遼一下子傻眼,怔了怔立刻開始找帕子。但他一個大男人實在沒有隨時備著這東西的習慣,末了還是瑜婧抽抽噎噎地自己尋了帕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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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謝夕瑤一連好幾天無法安睡,一閉眼就有朦朧心事湧到眼前,壓也壓不住。
待年關過後很快便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