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蓀的孟君淮接到了兒子的信。
他一邊盯著鍋裡咕嚕嚕沸騰的鮮湯,一邊將信拆了開來。看了兩行,玉引在旁邊問:“哪個寫的?寫的什麼?”
“阿祚。”孟君淮道,又讀了兩行,說,“宏成找他去了,說想讓我回去幫忙。”
玉引:“……那你去嗎?”
“去什麼去,阿衸這當親爹的都沒管。”孟君淮說罷,先夾了條竹蓀擱到她碗裡,接著又給自己夾,“宏成這孩子哪點也不差,自己是能成事的,總有人在旁邊幫他反倒不好。”
玉引便也放了心,待他讀完信後自己也拿來讀了一遍,而後二人各寫了一封回信,連帶給其他幾個孩子寫的信一道叫人送回去。
在外候著的信差進來接了信一揖便要離開,玉引又叫住他:“送信時帶個話,問他們有沒有想來玩的。三翁主愛吃松茸,現下正是時候。”
信差認真記下就告了退,一掃手裡幾隻信封上的收信人,心裡大呼這差事真美……!
——因為自家王爺當了攝政王,而攝政王並不能世襲的緣故,新帝繼位後就讓原本的世子承襲了原本的逸親王位,大公子和四公子另封了親王,早年有些事在京裡鬧得不好看的二公子也封了郡王。他現下要一口氣去給四位王爺、三位翁主送信,這一趟下來,得的賞錢大概夠他全家花個十年八年了!
屋裡,孟君淮又吃了根竹蓀後,猛吸了口冷氣:“噝……”
玉引抬頭:“燙著啦?”
“沒有。”孟君淮搖頭,“我突然想起來,蘭婧他們前陣子不是說要去杭州玩嗎?”
玉引:“……”
二人同時彈起身,一起往桌邊走。
——得趕緊寫信讓譚昱開溜!不然孟時衸去了還由得他們夫妻玩?非得天天拽著譚昱下棋不可!
時衸太慘了,屈指數算,這都有十六七年了吧?他已然登上了“太上皇”的尊位,可下棋還是下不過譚昱。
不過誰讓他非得鑽這個牛角尖呢!孟君淮就很有自知之明的從來不跟譚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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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皇帝聽堂叔轉達完攝政王的意思後,一臉冷漠地去了坤寧宮。
被拒絕了,就知道得被拒絕……!
在他十歲的時候,攝政王就總微笑著誇他聰明,誇著誇著就會引出一句“皇太孫十分聰穎,不需臣相助也能做明君”。
——那時他太天真啊,真覺得這是好話,每次被誇獎都會讀書讀得格外認真刻苦!現在想想才知道那是攝政王在為開溜做鋪墊啊!
皇帝怨惱地在坤寧宮的羅漢床上支著頭悶了半晌,在交泰殿和幾位命婦談天的皇后折回來後向宮人問清了攝政王的意思,又問:“那皇上怎麼說?”
她聲音壓得低,但皇帝仍是聽見了,睃了她一眼,問:“朕能說髒話嗎?”
皇后:“……”
她邊走過去邊遲疑道:“不太合適吧……”
皇帝陰著臉一喟:“那朕沒什麼可說的了。”
皇后:“……”
皇帝又嘆了口氣,撐身坐了起來,探手摸了摸皇后微微隆起的小腹,換了個愉快點的話題:“見誰去了?有什麼事?”
皇后掰著指頭數:“勤親王妃、睦郡王家的羅氏、逸親王妃、敏親王妃。”
——說白了就是攝政王的四位兒媳嘛……!
皇帝正心裡不快地想問她們來幹什麼?皇后已續言道:“也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我,都是一家出來的嬸嬸嘛,我就一道見了。哦,她們還說父皇和攝政王都沒在,讓你別累著,有事開個口,幾位叔叔會幫忙。”
呵,幾位叔叔會幫忙?
孟宏成冷哼:“我怎麼就不信呢?”
“哎你別賭氣,真的。”皇后神色誠懇,“嬸嬸們說了,回頭讓幾位堂姐妹進來陪我安胎,還說攝政王妃親口吩咐,道我若在宮裡住得沒趣兒,可以去他們府的別苑住住,她叫人收拾好了。”
攝政王府的別苑倒是個好地方。孟宏成這麼想著,旋即意識到……不對!!!
怎麼攝政王不回來,王妃還打算把他妻子誆走呢???
他六爺爺這一家子都什麼人!!!
皇帝鐵青著臉下了榻,踩上鞋便往外走。
皇后一怔:“去哪兒?”
“看奏章去。”孟宏成頭也不回,“南邊水患,正好蘭婧姑姑一家去了江南,離得近,讓姑父走一趟,免得當地官員中飽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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