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駙馬們剛走,他剛到書房打算歇會兒,就聽聞六弟求見。
謹親王多少也覺得煩了,但還是擺了擺手:“直接請書房來吧。”
不多時,孟君淮就到了,一揖:“兄長安好。”
“行了,知道你來是為什麼。”謹親王沒了多做寒暄的心情,敲了敲案頭的奏章,“是不是也想往父皇那兒遞摺子?拿來吧,一會兒我就給送進去。”
孟君淮是準備了本摺子來著,可是一聽謹親王這樣說,他又不知要不要遞了。
他遲疑著看著眼前的長兄:“又好幾日過去了,大哥一直沒見著父皇?”
謹親王沉默以對。
孟君淮又道:“那早朝呢?大哥您是能去上朝的啊。”
謹親王深緩了一息,而後緩緩搖頭:“近幾日父皇沒早朝。”
“啊?!”孟君淮一驚。
其實按著本朝的規矩,天子確實不必日日上朝,各地官宦的律例規章可在天子不露面的前提下,照樣維持國家太平。百餘年前還有一位三年都沒上過朝的呢,那會兒也沒出什麼大事,反還出兵幫高麗王室打了場仗,該萬邦來朝依舊萬邦來朝。
只不過,在孟君淮心裡,總覺得天子還是勤勉點好。天下這樣大,每一天都不知要發生多少事,事事盯著只怕都不能徹底太平。慵懶懈怠,不會讓人覺得愧對萬千子民麼?
他一時抑制不住地對父親有些失望,又感這樣也太不巧,四姐的事可是越拖就越不好辦的。
謹親王疲憊地一喟:“我也不知道父皇是什麼意思。”
孟君淮輕怔,見長兄闔眼皺了眉頭:“你說就算不早朝,遞進去的奏章也有個先後順序,是不是?可我分明記得,我遞進去的第二日,才見禮部尚書遞了端午事宜的摺子,現下他的已經發回來了,我們遞的關於淑敏的事……就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孟君淮覺出大哥還有話,屏息靜聽。果然,謹親王驀一睜眼,憤意畢現:“上午時,七弟在我這兒哭得了一場,直言說他們的母妃早已不得寵,淑敏的事只能靠我這當大哥的了。我也是一下午都在想,父皇這到底是怎麼了,他從前可不是這樣。”
謹親王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他記得很多年前,他還小的時候,父皇和現在是很不同的。那時候父皇是個嚴父,對他的要求尤為苛刻,他讀書之初幾乎是父皇手把手在教。而且那時候,父皇對於孩子們,都是很關心的。
可再看看現在,現在是若他們不進宮問安,父皇就可一直不見他們。誠然,他們這些已出宮賜府的就算成人了,該是他們主動去,但宮裡依舊還小的弟弟妹妹們,見父皇卻也是件難事。
謹親王心下對此早就有些不平,可他沒想到,如今會發展到女兒被夫家欺負,父皇都毫不在意。
“七弟說了,父皇再不理會他就自己先帶人辦了張威,先斬後奏。”謹親王苦笑了一聲,“我答應了,到時我帶他入宮請罪去。好在就算朝中傳得再離譜,一個皇子也不至於為個駙馬送命。”
“……大哥不可!”孟君淮嚇著了,靜了靜,他說,“我知大哥為此憂心,但若當真直接要了張威的命,事情未免太大。再者……再者父皇也未必是不在意,他或許只是……不知情?”
謹親王嗤笑:“這話你自己信嗎?”
“我被杖責的事,他就並不知情啊!”
謹親王明顯一滯,孟君淮趁熱打鐵:“那還是在宮門口,父皇都過了那麼久才知,知道了不就立刻把秉筆太監辦了?大哥莫太心急,我覺得父皇不是……不是不疼我們,只是宮裡那麼多人,總有一個兩個能從中作梗的。”
他說得一點把握也沒有。坦白說,他心裡原本都更覺得是父皇不在意了,只是眼看著長兄已在琢磨“先斬後奏”,必須趕緊先擋下來!
所以不管自己信不信,他都先說了,繼而又順著塞了個主意:“大哥不如再等一等,只試最後一招。挑個官員來幫個忙,讓他若能得著機會覲見,替大哥面呈奏章。”
“……”謹親王睇視他須臾後笑出來,“你這都什麼昏招?”
“拐個彎,或許事情就能探清了。”孟君淮一五一十道,“上次秉筆太監那事,我們就是先借故從母妃宮裡要了個宦官出來,然後順著審下來的。”
“‘我們’?”謹親王好笑地打量起他來,“合著你平常看起來對政事不管不問,實則自己養了個機靈的謀士?”
“……沒有。”孟君淮一瞬間面紅耳赤,輕咳了一聲,“王妃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