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端上來後,孟君淮猶豫了一下,沒叫玉引起來。
困厲害的時候不會有心情吃東西,只會想好好睡覺,那就先讓她好好睡吧。
他便安心地繼續等齊郡王府的信兒,約莫過了兩刻時還真有信兒送來了。來傳話的是四哥府上的護軍首領,說並不需他們相助什麼,讓其他各府近來少跟他走動,免得再讓東廠抓了話柄,在父皇跟前扇耳旁風。
孟君淮一喟,讓那護軍退下,心裡也不知道該心疼這位四哥,還是該生他的氣。
東廠在借勢跟他們叫板不假,可四哥被抓住的這個錯處,並不是東廠胡編亂造。
大前年,四哥剛得封齊郡王的時候,去南邊玩了一圈。宗親嘛,手裡又沒實權,遊山玩水很正常。
但四哥去的前後腳,南邊就鬧了水災。後來過了三兩個月,四哥玩完回來,當地的官員又前後腳因為挪用賑災銀兩的事被革職查辦。
只是,這事一直沒有查完。因為被挪用的銀兩花在了何處,涉事官員一直含含糊糊,沒個準話。
直到方才東廠捅出證據,滿朝才知是花在了討好齊郡王身上,那些官員怕得罪了皇子會給自己惹來更多麻煩才一直不說實話,太和殿中一片譁然。
這事讓人說點兒什麼好?孟君淮震驚之後就想說,四哥你是缺心眼兒嗎?!
他知不知道官員們拿來討好他的錢是不是賑災的銀兩都不重要。當地鬧著災,幾萬子民過得水深火熱,您一個皇子游山玩水就算了,還大把大把花當地的錢,本身就夠被吐沫淹到半死。再說,就算當時真不知,四哥事後也一點沒懷疑那些錢或許就是賑災銀兩?這不可能!
那您倒是趕緊上疏請罪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明白,說自己確實不知道,頂多挨兩句訓;如果再自掏腰包把錢補上呢,興許還換一美名,左不過就是府裡要拮据些……
總比這麼被東廠拿住了,再當眾捅出來好啊!
孟君淮細想之下直頭疼,搖搖頭,知道現下除了忍下這口氣之外也沒什麼法子。罷了,終究也是四哥自作自受。
他緩下氣來準備去就寢,偏頭瞧瞧,玉引還在旁邊伏案睡著。
他推推她:“哎,玉引。”
玉引沒動,迷迷瞪瞪地傳出來一聲:“嗯……?”
孟君淮笑了一聲:“可以回房睡了,你是回正院還是去我房裡?要不在書房睡也行,那邊有榻。”
她又迷迷瞪瞪地回了一句:“都行……”
孟君淮:“……”什麼都行!選哪樣你也得起來啊!
他見她應完這句就又睡沉了,可見今天累得厲害得慢慢緩緩。想了想,那隻能讓她先在書房睡了。
書房用多寶架隔了兩間,內間裡就有床,他偶爾也在這兒睡。只不過這床窄,睡倆人不太夠。
他嘖嘖嘴,心說“這可不是我扔下你不管啊”,然後把她架起來,往內間挪。
玉引這會兒到底醒了,發矇地望一望他,任由著他扶著往裡走,神色迷茫:“怎麼了?”
“……沒怎麼,睡覺。”他索性將她打橫一抱,幾步走到榻邊將她放下,玉引皺皺眉,略緩過來點神:“齊郡王的事,怎麼樣了?”
“暫時不用咱們操心,你接著睡吧。”他說著,手在她眼睛上一蒙,玉引在黑暗的環境裡不知不覺就又睡過去。孟君淮笑看看她這副困得神魂顛倒的模樣,小心地替她取下了幾個大些的珠釵,然後把燈一吹,自己出了書房。
“去正院叫人來侍候。齊郡王府出了事,明天不見人了,賀年的也都擋回去。”他吩咐著,一哂,“也不必催王妃早起了,讓她睡足了再說。”
他說著就往自己的住處走,走到半道又想起和婧。和婧現下應該在玉引屋裡吧?那明天一早上,和婧醒來發現母妃居然沒陪她,多半要生玉引的氣。
他就氣定神閒地去正院睡了。次日一早,和婧睜眼嚇了一跳:父王?!
她驚奇地咬著手指看了他一會兒。孟君淮昨天睡得比她晚多了,一點反應都沒有,結果和婧看了一會兒之後,躺不住了。
她要是自己起來,肯定會吵醒父王;但是這麼幹躺著,又好無聊。
和婧掙扎了一會兒便鑽進了父王的被子,湊得近近的觀察他的臉,一個勁兒地想看明白父王打算醒了沒有?打算醒了沒有?打算醒了沒有!
她急得翻來覆去的,過了會兒,孟君淮終於讓她給拱醒了。
他皺皺眉睜開眼,和婧一臉驚喜:“父王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