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發白,鎖眉想了會兒,說,“但京中關係複雜,若當真與哪位宗親有關,怕他還是要顧全面子不好放開查。”
皇帝嘆了口氣:“這也是唯一沒法子的事。若真如此,也只好換個人來辦這事,免得六弟左右為難。”
“可中途換將也不好。”皇后口氣輕輕的,皇帝疑惑地看向她:“你有別的主意?”
大殿安寂,皇后沉默了一會兒說:“得有位高權重的人先讓逸親王下手,做給天下人看。”
皇帝眉心一跳:“不行。”
“為了孩子,顧不了那麼多了。”皇后神色黯淡得像是覆了一層灰,話裡不由自主地添了些哽咽,“我們……我們的日子都還長,幾年、幾十年下來,沒有什麼解釋不清的,可是阿衸他……我怕他等不了。”
“可你……”皇帝的話到了嘴邊,又被皇后的神情噎了回去。夫妻二人對望了一會兒,他又一嘆,“罷了,我給六弟下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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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親王府。
二人回府時已是深夜,孩子們都睡了,隨著一道回來的御醫為孟君淮看傷,玉引提心吊膽地在旁邊等著。
結果倒是還好,御醫說傷口處理得尚算可以,未見發炎,只是這一路帶著傷顛簸回來難免傷身,叫好生調養著。
玉引鬆了口氣,客氣地讓趙成瑞送御醫走,自己簡單地盥洗之後往榻邊一坐,只覺得渾身都脫了力。
“快睡吧。”孟君淮邊說著邊給她捏了捏腿,嗤笑道,“皇兄說你是自己騎馬趕去的……我是說有急事,可你也不用這麼急。”
“我就是怕出事。”玉引上了榻躺著,想和從前一樣與他相擁而眠,但看看他腹部的傷又不敢碰,只將頭靠近了他懷裡,“你能不能……能不能不去了?交給手下辦不就是了。從前你沒帶錦衣衛的時候,錦衣衛也……”
“我不去,那就是你兄長獨自一人料理所有的事情,他出事你便不擔心嗎?”孟君淮道。
玉引噤聲,輕蹙著眉頭聽著他的心跳,手指捻著他中衣的繫帶,喃喃說:“我希望你們一個都別去,都好好在京裡待著,讓我想見便能見。”
他又一哂:“這可不像從謝家貴女嘴裡說出的話。”
“這跟謝家有什麼關係?”玉引嘆著氣打蔫,“要是有亂臣賊子、內憂外患,為國獻身我謝家當仁不讓,當皇長子這事……我不是說該放手不管,只是覺得生老病死都是命裡必然,我不想你們為他的命讓自己有閃失。”
在他接下這差事的時候,她也沒想到尋個醫問個藥還得受這麼重的傷啊?
“……你聽我說。”孟君淮攬著她喟嘆,“這回還真是‘亂臣賊子’的事。”
“什麼?”玉引一驚,頭猛地離開他的胸口,看了看他卻猜不出任何端倪,便問,“什麼人?”
“宦官。”孟君淮搖了搖頭,“暫不好說是不是東西兩廠,但是是宦官。”
玉引喉中噎住,頃刻間對他的安危更加擔憂,攔著他不讓他去的話卻反倒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你……你多加小心。”她的心慌與憤慨全寫在臉上,“家裡有我呢,你好好辦這事,怎麼也不能再讓東西兩廠死灰復燃。”
孟君淮嗯了一聲,摟著她拍了拍:“我都有數。睡吧,明日必還有的忙。”
二人便不再說話,疲憊侵襲間很快就沉沉睡去。這一覺,不止玉引睡得香,孟君淮也睡得格外安穩。在外面時,他偶爾想到她便會驚醒過來,可睜開眼身邊從來沒人,他再入睡便總要煩亂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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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二人剛醒過來,就接了個驚心動魄的旨——皇帝讓他先從傅家開始查起。
那是皇后的孃家。
“皇上這是……”玉引怎麼想都覺得這沒道理,“皇后娘娘怎麼可能害皇長子?那是她親生的兒子。”
孟君淮看了看她,告訴她說:“要查的不止是傅家,還有端柔公主府。”
皇長子的母族和親妹妹的府邸?
玉引只覺這太匪夷所思了。尤其是端柔公主府,那是因為瑜婧即將賜嫁才賜下去的府邸,瑜婧一個月中有兩三日住在那裡就不錯了,大多的時間都在宮中陪皇后。
總不能是皇帝為皇長子的事急糊塗了。
玉引疑惑之下反過來一想:“難不成……”
孟君淮點頭:“八成是。”
是為了讓他日後查別處時能夠順利。皇后母儀天下,若她的孃家遭查都未有異議,便輪不到旁人說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