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三點,市中心廣場。”
“能不能更具體點,中心廣場那麼大。”
“放心,我們的人都在那一帶活動,你一進廣場我們就知道了。”那人哈哈一笑。
掛電話之前,楊守誠想起一事,“能不能幫我個忙?”
那人有些驚訝,但還是問了,“什麼忙?”
“取消我手機上所有簡訊服務。”其實楊守誠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
但沒想到那人倒也乾脆,“沒問題,這事交給我了。”
葉藍秋
從醫院出來,病歷報告上是醫生手寫的鬼畫符一樣的天書,看不懂,但醫生的話她聽懂了,醫生的表情,她也看懂了。
聽懂話,源於世界有語言,有溝通這兩個詞,而看懂表情,則是源於父母雙亡的她,學會了看人眼色,明曉自己心裡的冷暖。
“你們家族是不是有遺傳。”醫生問。
葉藍秋無話可說,她父親死於白血病,在她十六歲的時候,而母親,則是死於操勞過度,在她十七歲的時候。
她在醫院門口坐了很久,久到站起來的時候,腳已完全麻木,她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還好,右手及時扶住了身邊的小樹。在她身旁經過的行人不少,但人人個個都匆匆忙忙,應是各有各的目標要奔,各有各的日子要過。
此刻,她的生活,與戴紅袖套的老太太有了交集。
老太太的腿腳比她麻利多了,蹭蹭蹭也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的,扯下一張罰款單,塞到葉藍秋手裡。
“怎麼回事?”葉藍秋捏著罰款單有些反映不過來。
“這樹才多大點,能經得起這樣折騰嗎,你知不知道樹也是有生命的……”老太太在為樹打抱不平。
大多數情況下,葉藍秋對老人家都能做到彬彬有禮,以尊重忍讓為第一原則,但她一想到自己就快要死了,而且極有可能死在這位精神十足的老太太的前面,她就不想再忍讓了,她挺直腰,把手裡的罰款單撕得粉碎。
“樹有命很了不起啊,我都快死了,找顆樹做陪葬行不行,行不行!”葉藍秋大聲嚷嚷的同時,眼睛死盯著老太太。
老太太被葉藍秋的眼神唬得心跳明顯加速,不敢多看,趕緊回頭看看身後的醫院招牌,這種地方說這種話,一大半可能是真的。人命關天,剎那間,老太太立馬忘記了樹命這回事,也忘了每罰款十元她能抽得兩塊提成改善目前不太寬裕的生活現狀。
“閨女,你怎麼了。”老太太問。
老太太的溫言讓葉藍秋意識到自己的無禮,但在死亡陰影的詛咒下,她無法讓自己釋懷。她只能懦弱地發足逃奔,逃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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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五分鐘之後,她累了,她的體力只能維持五分鐘的逃亡。
但與此同時,她也很幸運,她狂奔的終點,正好是公車站的起點,而這趟公車的終點,是她的公司所在地。
她在公車上獲得了此前似乎從未獲得的座位,她以為自己可以平靜地欣賞車窗外的風景,而不用顧忌車窗內的擁擠與嘈雜。
但公車還沒開動,她就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她聽到連聲咳嗽,看到身邊站立的和剛才那位精力充沛的老太太同樣年紀的老大爺,也看以圍觀者幸災樂禍的表情。
她明白,按照尊老愛幼的傳統,她應該給老大爺讓座。
她還沒來及反映,老大爺開口了,“起來,讓我坐。”
葉藍秋憤怒了,和收到罰款單時同樣的憤怒。
她端坐不動。
“麻煩車上的年輕人給老人和小孩讓個座。”售票員開始拿著喇叭喊話了,喊過三聲之後,見葉藍秋仍然端坐不動,售票員終於不耐煩了,“麻煩那位穿白裙子的小姐給老人家讓個座。”
葉藍秋正是這公車上惟一穿著白裙子的小姐,但她頭也懶得抬,“這是起點站,公車三分鐘一趟,想要座位,簡單,下車,等三分鐘就有了。”
葉藍秋之話,有如炸翻了馬蜂窩,售票員沒來得及開口,老大爺先維護權利了。
“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象話,越來越沒家教!”
“我父母早死,沒家教是自然的。”葉藍秋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
老大爺聽了,先是一愣,隨即臉漲得通紅,伸去右手食指,指著葉藍秋的鼻子大罵,“太不象話了,太不象話了……”
老大爺想是氣糊塗了,除了這句,再也說不出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