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旨一下,緊接著就是官媒上門,過採,問名。
夜裡,傅夫人關了門,拉著丈夫悄麼聲地問:“你說湄湄這八字……那時辰可沒關係麼?”
“有什麼關係?”傅濟道:“湄湄的八字大,若是與那蕭瀾的不合,不正解了這一樁心事。再說,那年有天師真人給她算過,稀稀拉拉有些小病小災,但總能渡過去。”
“我不是說這個”,傅夫人瞧他一眼,“我的意思是湄湄的八字……你知道的,那是咱們按照大概時辰估算的,作不得太準。”
“無妨”,傅濟坐在床榻邊脫靴,聞言頓了頓又說:“這些都不緊要了,無論合與不合,卜出來定都是大吉的。況且當年真人說——”
“呸呸呸!”不說這“天師真人”還罷,一說傅夫人就來氣,“屁的天師真人!我看那就是個騙吃騙喝的野老道。要不是盯見湄湄手裡的兩個野菜糰子,他才不說這話!在咱們村裡轉了倆來月,哪家有油哪家沒油他能不知道?他倒是算說彭老四家的二孃是個旺夫的命呢,結果哩,那閨女嫁到夫家一年漢子就蹬腿兒了!還有他給的那破爛畫本是什麼玩意兒,沒瞎了我的眼哎喲!還說甚麼道法自然……呸呸。”傅夫人說到這實在說不下去了,皺鼻子別過頭。
傅濟想到當年的事也老臉一紅,傅夫人所說的“玩意兒”是那真人所贈的一本《□□》,即房中術。傅濟那時還年輕,經不住好奇,一面暗搓搓看得臉上發燒一面還有點兒燥燥地想試試,結果弄了兩回被傅夫人在房裡好一通罵,哎!往事不堪回首。
傅濟吭吭咳了幾大聲,將尷尬蓋過去,可由此他想到一事,——女兒這個樣子,成婚當晚那關要怎麼過?
這事兒當爹的不好開口,他推推妻子,憂心道:“湄湄從小到大是最忌生人近身的,到時……”
“我也正琢磨這個!”傅夫人嚯一下坐起來,兩人想到了一處。
“要不”,傅濟想了想,“桃枝兒比湄湄大了兩歲,介時實在不成,你叮囑叮囑她。”
“桃枝兒倒也可靠”,傅夫人思忖,“等我得了閒合計合計。”
這幾日傅濟叫長啟去建初街看了宅子,果有一間待賣的,三進的院子,門牆都剛翻新不久,裡頭景緻錯落,很有幾分精緻。傅濟已叫長啟定下來,夫妻兩個又商量著年後喬遷之事,半夜才睡。
兩天後,卜算結果出來,果然如傅濟所說,相和的很。
納徵時縣侯府的聘禮十分可觀,大半的禮單都是皇上親定,馬匹、布帛、玉璧、米黍等等,當日將塔巷賭了個水洩不通。
隨後成婚的日子便定下來,就在明年的六月初三。
匆匆忙忙過完了年,一開春傅家挑了個好日子,遷新居。
當天放了爆竹,熱熱鬧鬧,長風請了幾個同僚來幫忙,長啟也有朋友來,饒是如此傅夫人和唐氏仍舊發愁的很,愁的尤其是延湄的聘禮。——數量多不說,一箱箱一件件還都是些金貴東西,磕不得碰不得,更有些女兒家的玩意兒,不好叫漢子們沾手,家裡僕婦就那幾個,人手嚴重不足。
正忙得滿頭汗,長啟帶了四個婦人進來,衝傅夫人笑說:“母親,這幾位大娘子是縣侯府遣來的,來與母親和大嫂幫忙。外頭還有幾位哥哥,這下人手足了。”
“哎呀”,唐氏登時眉開眼笑,抹了把汗,“還是侯爺周全。”
領頭的婦人三十多歲,上前福個禮,爽利道:“先賀夫人喬遷之喜,咱們幾人來給夫人打雜,力氣都有,記個東西什麼的也湊合能成,夫人您且吩咐。”
“好好好”,傅夫人大喜,忙道:“幾位先請喝口水,小女那記點物件需兩人幫忙,其餘兩位娘子還請隨我這媳婦去。”
領頭的婦人便打發兩人同唐氏走了,自己和另一個去幫延湄點算東西。
傅家的僕婦都不識字,傅母和唐氏跟著男人認了幾個,也只限於“一二三、天地大小”這樣,因而今兒內院物件的記錄都落在延湄一人身上。
那領頭的婦人姓耿,瞧見外頭忙得熱火朝天,想象著裡面八成也焦頭爛額,沒有落腳的地兒,結果一進屋遠沒她想象中的凌亂,一個鵝黃衣衫的少女正低頭在紅木箱側角寫畫,旁邊的一個丫頭和一個婆子在她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將箱籠分撥。
耿大娘子一笑,上前說明了來意,延湄便將記下的東西給她看,——竟全部分了類。她粗掃一眼,見她各個箱籠上都畫了圖案,同一類的圖案相同,還有排號,然後再按類別和排號詳列箱籠裡的東西,這樣往外搬時便按類分撥,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