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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音信

入了九月,天高氣爽,與金陵整日的秋雨綿綿不同,潁川今秋雨少,消減了幾分蕭瑟,更顯出此地的山遠地闊。

劉太守憋了大半個月,捧了幾張租契過來,說是已經問明白了,那幾片山林原是城中一劉姓富戶的,後來遷走便不再包租,好幾年前的事了。

他這麼說,蕭瀾也就這麼聽,末了銀子擺到桌上時,劉太守默默擦了把汗,連說:“不敢不敢,這幾片山荒了太久,不值這個價。”

劉太守倒不全是假客氣,因這與他們私下賣李子不同,山林在衙裡確實是有底子,租子多少最後要歸入公庫,他總不能白紙黑字的寫一個價錢,實際收的又是另一個價錢。換做一般的平頭百姓他興許敢,蕭瀾這裡他是沒那個膽子。

最緊要的是,再有倆月他就走了,回京前蕭瀾必定會上一份奏報稟明他在濮陽最後幾個月的表現,這個時候卡要好處不是作死麼。

蕭瀾也就是讓他過過眼癮,見他一副誠恐的樣子,便悠悠道:“既如此,那便按大人說的價錢擬字據,勞煩你跑一趟,若不嫌棄,午間在我這裡用頓便飯。”

劉太守滿口應承,租價相當於白給,蕭瀾的身份又不必繳稅,只要山上能出東西,便只有賺的沒有賠的。

他又拿出一份奏報呈給蕭瀾,“這是下官要發進京的摺子,請侯爺給過過眼,看哪裡還需要潤一潤?”

——這份奏報本該八月底便發,他晚了幾日,又特意叫蕭瀾看,意圖挺明顯。

蕭瀾開啟掃了掃,果然,拐彎抹角的全是對他的溢美之詞,幾乎把中秋那仗的功勞全呼啦在他身上,蕭瀾哭笑不得,“劉大人對蕭某讚譽過盛了。”

劉太守心說你就偷著樂吧,面上還肅容道:“不不不,是下官筆拙。”

蕭瀾瞧他不點不透,遂將他的摺子推回去:“劉大人求的是官道通達,蕭某沒有那份心力,求的只是個閒適。上月底我的摺子已抵京,劉大人能在濮陽安守三年,中秋那日也有賴你帶著百姓護城,這自見你的愛民之心,我在奏報裡已一一詳述,我有成人之美的心,端看大人給不給這個機會。”

哎呦!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劉太守若還不明白,那他也莫回京了,就地挖個坑施點兒肥,等著長榆錢兒算了。

差點兒好心辦壞事。

蕭瀾見他明白了,道:“你是此地的父母官,摺子上不必太過自謙,否則反倒有相互吹捧之嫌。我這裡也無需避,丁點兒力未出也說不過去不是?”

劉太守連連點頭。

午飯吃得分外融洽,劉太守飲了不少酒,走時臉紅耳熱,若非蕭瀾身份在那,他估摸得眼淚吧嗒地與人好好訴一番衷腸,上轎子時很有些飄飄然。

沒走多遠,便聽有人喚他,掀開轎簾見是一個婆子帶著個丫頭,看方向應是打侯府來的。

劉太守醉眼朦朧:“二位,可是侯爺還有事吩咐?”

那丫頭忙擺擺手,將挽著的婆子稍往前推了推,小聲道:“是我們允大娘有事想請大人幫忙。奴婢等原先也在宮裡頭服侍過,日子久了,挺惦記宮裡頭姊妹,煩請您給捎個口信。”

說著,遞上一枚玉牌。

劉太守飄是飄,但“顯陽宮”三個字還是認識的。——皇后娘娘宮裡的牌子!

酒醒一半,他雙手捧著玉牌,茫然道:“捎什麼口信兒?”

那丫頭掩唇笑了笑,遮了半張臉,又轉身似和那位允大娘說話,末了道:“我們大娘說了,走前宮裡的彭大娘給她送了東西,前先事多,沒顧得上用,前幾天才使上,好著呢,叫大家夥兒甭惦記。只是來這兒頭一天就遇著了匈奴,嚇了一頓,沒了不少人。”

劉太守點點頭,那丫頭便又抿嘴一笑,福身說:“那便有勞大人了。”

她身後那婆子也矮身一禮,從始至終都沒親口與他說一句話,他暗暗道,果然是宮裡出來的,都是鼻子朝上看人。

等轎子再次起行了他才想起來,剛都沒說叫他找誰去尋那個彭大娘?

後轉念一想,也不拘哪一個,他有這宮牌,進宮時驅個小太監便能傳話,有這宮牌的定也不是三四等的粗使奴婢。

他想到顯陽宮,立即又想到皇后娘娘的外家沈氏,這如今是大齊第一世家,他越想越遠,兩手搓著玉牌,真覺官運來了,擋也擋不住!

那廂裡,白倩帶著允大娘從角門回了府,允大娘看著尚好,只是目光略顯呆滯,口不能言。白倩也沒換衣裳,直接著這身丫鬟打扮去回稟蕭瀾。